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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萨特一个自由精灵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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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第1页)

瓦在某种意义上是唯一的。

在波伏瓦之后,在萨特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的,是养女阿莱特。除了波伏瓦,经常照护萨特的就是阿莱特。虽然波伏瓦对阿莱特的看法不怎么样,她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还是如实记录了阿莱特照料萨特的情况。看来萨特并没有白认这个女儿。

萨特的最后10来年,他同女性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有规律了。从他的时间安排上,可以看出她们各自在他生活中的地位和亲密关系的程度。长期同萨特有着亲密关系的女性有4位:波伏瓦、万达、米歇尔和阿莱特。米歇尔和她的丈夫波里斯•;维恩在战后不久同萨特认识,他们都很喜欢萨特的作品。维恩本来是学机械的,后来一边写作一边演奏小号。萨特和米歇尔产生恋情大约在1945年底。那时米歇尔和丈夫的关系虽然不好,两人还没有分手,萨特和她的关系是秘密的。1952年米歇尔离婚,萨特和她开始公开在一起。

米歇尔一头金色长发,脸上总是带着愉快的笑容,性情活泼开朗,同时在行为举止又相当谨慎得体;她很有知识,而且懂音乐,还很喜欢诗歌。实际上萨特同米歇尔的爱情关系,就像同万达一样,自他们结识起一直持续到萨特一生。米歇尔具有较强的独立性和活动能力,同时她对萨特与其他女人的恋爱关系并不嫉妒,这使她和萨特的亲密关系能够持久。相对来说,萨特同她相处的时间要少一些,特别是在后期度假的时候。不过米歇尔似乎并不在意这个。

平时每个星期,大约有5个晚上萨特是同波伏瓦一起度过的;有两个晚上是同阿莱特在一起。对于万达和米歇尔,他只是定期分别去看她们。到了假期,萨特同这些女性相处也很有规律。他先是同阿莱特一起过3个星期,然后有两星期是同万达度过,其余所有的时间(大约一两个月)是在罗马同波伏瓦一起度过。现在他一般不再同米歇尔一起外出度假。这样一种生活规律一直保持到萨特去世。

1973年暑假结束回到巴黎后,萨特搬了家,住的地方比原先大,有一个大书房和两间卧室。萨特睡的那间窗户朝着花园,另一间可供别的人睡。这样,当他病得较重时,晚上就可以留人住另一个房间来照护他。实际上,到这里来住着照护的,常常是波伏瓦和阿莱特,她俩轮流照料他。

1975年有段时间萨特病得很厉害,不能出门吃饭。于是由他的女友们轮流给他送饭。午饭的安排:星期天是波伏瓦的养女西尔薇;星期一和星期五是米歇尔;星期四是莉莲;其余三天是阿莱特。每天的晚饭则由波伏瓦带去,晚上她就在住在那里照护他。从这个安排上也可以看出萨特同他身旁的女友关系的亲密程度。

从有关资料看,万达似乎从来没有给萨特送过饭,也没有到萨特这里来照料他。来倒是来过,但不是照护,而只是来看一看。但这并非说萨特同她的关系不密切,也许是万达的生性如此,习惯于别人照料而不习惯于照料别人。萨特可能也习惯于她的习惯,从来不对她作这样的要求。显然,在同萨特的关系上,万达是一个被照料者而不是一个照料者。

一段时间,由于萨特病得厉害,波伏瓦和阿莱特每天轮流到萨特那里睡,以便照料他。但每到星期六,万达要来萨特这里呆到晚上11点。等她走了以后,波伏瓦或阿莱特再去萨特那里就太晚了,很不方便。于是米歇尔提了一个建议:万达走后由她去萨特那里(大概她那儿离萨特近),晚上由她来照护萨特。这种安排对大家都方便,她的意见被采纳。

一个星期天,波伏瓦同萨特一起吃午饭时,发现他出现反常情况:好象完全睡着了。晚上9点,萨特的病情加重,波伏瓦拨了急救中心的电话。医生检查出萨特的血压很高,经过询问,这才知道他头一天晚上曾大量喝酒,病就是这样引发的。原来米歇尔星期六晚上来萨特这里时,给他带了一瓶威士忌,他一次就喝了半瓶。波伏瓦得知这个情况十分生气,打电话给米歇尔,叫她以后星期六晚上不要再来萨特这里了。

过了几天,米歇尔见到萨特时,解释了自己让他大量喝酒的原因:“我是想帮助你愉快地死去,我以为这是你所希望的!”这真是一个古怪的想法。但这到底是不是萨特所希望的呢?在丧失阅读和写作能力以后,萨特确实一度十分绝望,想到要自行了断,结束自己的生命;同时他也在对自己的这种绝望情绪作抗争,要继续生存下去。这两种倾向互相冲突。米歇尔的想法虽然显得十分荒诞,也是出于一种爱心。她以这种特殊的方式表示着她对萨特的爱。

第三部 抗争(1970…1980)在女人的怀抱里:爱的复兴(2)

在生命的最后一些年,萨特有了一些新的女朋友。除了我们前面提到的莉莲,还有一个希腊姑娘梅琳娜。萨特是1973年在巴黎同她认识的。她也是学哲学的,写了一篇关于萨特的文章。梅琳娜具有那种希腊女性的美,萨特很喜欢她,常常去看她。这是萨特遭受病痛折磨最厉害的一年,同梅琳娜的交往想必给病痛之中的萨特带来莫大的安慰。

梅琳娜年轻美丽,精神上却有些毛病。大约在他们交往一年后,她出现精神失常症状,一次在大街上大闹了一通,被送进精神病院。医生检查说,梅琳娜的症状是一种妄想狂。萨特和波伏瓦到精神病院去看她,波伏瓦在大厅等着,萨特去了房间。这时梅琳娜仍然处于病态的妄想之中,她头发散乱,脸庞消瘦,穿着医院发的白大褂,跟我们在电影里看见的疯女人的形象一模一样。

在她的妄想中,是萨特把她关进精神病院的,因此嚷嚷着要萨特放她出去。萨特为自己作了辩解。梅琳娜根本不相信,反而说:“你一定也把阿尔都塞关起来了!”阿尔都塞也是一位有名的哲学家,她曾在索尔本听过他的演讲,不久前这位哲学家因为精神失常而被送进医院。梅琳娜由此引起联想。不久梅琳娜被她父亲接回希腊,萨特心中十分难过,他对波伏瓦说:“我想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1975年8月,萨特和波伏瓦前往雅典度假。而此前他俩每年都是去罗马。这次为梅琳娜破了例,萨特要去看她。现在她的病已经好了,在雅典大学当助教。他们发现她比过去胖了一些,这是长期吃药的结果。她的性情也有些改变,表现得比较沉默,而以前她是十分喜欢说话的。但她仍然很美,萨特仍然深深喜爱她。

1976年夏天,萨特和波伏瓦在罗马度假后,接着飞往雅典,在那里呆了一星期,为的是再次见到梅琳娜。白天萨特同波伏瓦在一起,晚上他同梅琳娜一起度过。这一年年底,梅琳娜来巴黎住了一星期,萨特常常去看她。这时萨特见到她的快乐比在雅典时少了一些。,他觉得她有些“空”,但仍然对她充满感情。

梅琳娜工作的雅典大学,通过她向萨特发出作演讲的邀请,萨特同意了,这完全是看在梅琳娜的面子上。1977年2月,萨特在雅典大学作了一个题为“什么是哲学”的演讲。原定为800人参加的学校会堂坐了1500人。萨特讲了大约一个小时,激起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听众反应热烈。他在雅典呆了一个星期。

萨特度完复活节后回到巴黎,这时梅琳娜也来到巴黎,他又开始较多地同她见面。他对波伏瓦说:“同她在一起时,我觉得自己好象才35岁。”波伏瓦相信这一点,相信同年轻女性茭往有助于恢复他生命的活力,因此衷心希望他继续与年轻女性茭往。这时波伏瓦的心态早已超出了男女Xing爱的限度,只是一心一意为了萨特能过得好。

这一年在罗马度假时,萨特对梅琳娜的态度有了改变:他不再希望她来罗马看他,也不想如原先打算的那样去雅典看她。他将给她这一年在巴黎的生活费,因为他答应过这事,但他不想再见到她。他对波伏瓦说:“她太追求自己的利益了,没有意思。她对我不再意味着什么。”

度完假萨特回到巴黎,不久梅琳娜也来到巴黎。萨特对她说:“我对你仍然有一些感情,但我现在不爱你了。”梅琳娜哭了起来。不过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他还去看她一次。有关资料没有详细说明他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萨特为什么会有对方“太追求自己利益”的印象。也许梅琳娜有点像30年前的多洛丽丝,提出了什么萨特无法接受的要求;也许是由于现在他的头脑中往往容易冒出一些奇思怪想(正如波伏瓦在回忆录中所说),因此作出这种评价并没有什么理由。

在萨特生命的最后几年,同他交往的女性中,最值得一提的应该是弗朗索瓦兹•;萨冈。萨冈生于1935年6月21日,与萨特是同月同日生,比他整整小30岁,而且也是一个颇有名气的作家。1978年,萨冈在报刊上发表了《给让-保尔•;萨特的情书》。

大约在50年代末、60年代初,萨冈同萨特有过几次交往,并不是他俩单独在一起,而是有波伏瓦和萨冈的丈夫在场,大家一起吃顿饭,大概属于一般性的社会交际活动。萨冈对这些场合的评价是“有些拘束的会餐”。可能对萨特来说,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波伏瓦在她的回忆录中谈到他们同萨冈的会面,也很简略。她的印象是,同萨冈总是说不到一块去,好象萨冈故意不让彼此可以理解似的。

萨冈还记得,有几次她和萨特偶然遇见了,两人都装着没看见对方。从萨特这边说,大概是对萨冈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不想搭讪;而从萨冈这边说,是怯于主动接触。还有一次,萨冈和萨特同一个企业家一起吃了顿饭,这个企业家有些迷恋萨冈,表示愿意资助萨特办一个左派杂志,萨冈起着一个居中介绍的作用。但这个企业家是个说大话使小钱的角色,这事无果而终。萨特后来也就一笑了之。

此后大约有20年,萨冈没有见到萨特。她的心中,是一直对萨特充满着崇敬甚至是爱的感情。按照她信中所说,她在15岁时就想写这封信了,而实际上写出来,是在将近30年后。这时她听说萨特双目失明,不能写作,于是就写了这封信,表达自己的感情以及对他的安慰。萨冈的信中说:

如果说作为作家有不少人令我崇拜,那么作为人而让我崇拜的,只有您一个。15岁,这是智慧而认真的年龄,也是既无明确野心而又不肯退让的年龄,我15岁时您作出的一切承诺,现在都兑现了:您写出了同时代人中最有智慧和正气的书,您甚至还写了法国文学中最有灿烂才华的书——《词语》。与此同时,您一直俯首援救弱者和受欺侮的人;您相信过一些人、一些事业、一些普遍原则,有时您跟众人一样会弄错;但是,与众人不同的是,每一次您都能坦率承认自己弄错了。您坚决拒绝荣誉带给您的一切精神光环和物质收入,当您手头十分匮乏时却拒绝了所谓荣耀的诺贝尔奖。在阿尔及利亚战争中,您三次遭到塑性炸弹袭击,被抛到街上,连眉头也没皱一皱。您曾迫使剧院经理接受一些您喜欢的女人担任戏剧角色,虽然这些角色对她们并不一定适合,以此很有气魄地表明,对您来说,爱情可以成为“荣耀的辉煌丧服”。

总之,您爱过,写作过,分担过别人的不幸,给了他们您可能给予的一切,而那都是些十分重要的东西;同时,对于别人奉献给您的那些有份量的东西,你却拒绝接受。您既是一个作家又是一个男子汉,您从不认为一个作家有才华就可以容许他作为一个男子汉的弱点存在;也从不认为一个人有了创作的幸福就可以小视或忽视他周围的人、别的人、所有其他的人。您甚至从不认为,一个人由于有才华,由于好心而办了错事,错误就变成合理的事情。

事实上您从没有拿作家这块易碎的名招牌和作家才华这柄双刃剑来保护自己,您从没有象那喀索斯那样自我陶醉;而自我陶醉、好为人师和甘做当权者奴仆是我们时代作家仅有的三个角色。您没有象许多人那样,怡然自得,无端鼓噪,让这柄双刃剑刺伤;恰恰相反,您说过,这柄剑在您手中并不太沉,非常有用,十分灵便,您很喜爱它并挥舞着它,把它交给那些受迫害的人、您心目中真正的受害者,他们既不会写,也不会自我辩护,又不会自我防卫,有时甚至连抱怨也不会。

第三部 抗争(1970…1980)在女人的怀抱里:爱的复兴(3)

您不要求公正,因为您不想审判别人。您不侈谈荣誉,因为您不想得到荣誉。您甚至根本不提慷慨,因为您不知道自己就是慷慨的化身,您是我们时代唯一公正的人,唯一有资格获得慷慨荣誉的人:毫不停息地工作;把一切给予他人;生活既不奢华也不清苦;无所顾忌但也不要任何娱乐性聚会,而招人非议的写作聚会除外。您享受爱情也奉献爱情;诱惑别人同时准备受人诱惑;您超越了自己的各位朋友,以速度、智慧和光芒超越他们,但您不断回头转向他们,不让他们看出您胜过他们一头。您往往宁可受人利用和捉弄,也不愿意对人冷漠;宁可失望而不愿没有希望。您从来都不愿做他人的榜样,然而您的生活是那样地堪为他人楷模!

听说您现在双眼失明,不能写作,想必有时也会非常痛苦。20年来我到过许多地方,不论是日本、美国还是挪威,不论是外省还是巴黎,所到之处,我遇到的各种年龄的男人和女人,在谈论您时无不流露出跟我现在一样的钦佩、信任和感激之情。获悉这些情况,您或许会感到高兴,或许还不只是高兴吧!

这个世纪充满疯狂,毫无人道,而且腐朽透顶。而您不仅过去是,现在仍然是富有智慧、温柔体贴和廉洁纯净的。祝愿您永远得到人们的感激!

萨特收到这信时已经无法亲自读它,不得不让别人读给他听,听后当然是很感动的。他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从15岁起就暗恋自己的女性。于是他托人带话,要求与萨冈见面,而公开发表这封情书,大概是在同一时间。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约定在埃德加•;基内大街,他俩去了丁香小园圃餐馆。一路上由于萨特视力不佳,平衡感也很差,萨冈一直牵着他的手以防他摔倒。第一次同萨特单独接触,她心情有些紧张,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到了餐馆后,萨冈形容餐馆的老板“像受惊的鸟儿一样在他俩面前跑来跑去”,原因是他俩在一起的形象太稀奇古怪了。我的分析可能是他们认出萨特来,对这位名人的光临感到荣幸同时也有一点不安。

萨冈原以为,萨特是出于客气而邀请她吃这顿饭,不曾料想萨特愿意经常同她交往。以后差不多每隔10天他俩就在一起单独吃顿饭。每次都是萨冈先去找萨特,而萨特已经穿好衣服——一件带帽粗呢大衣——在门口等着。现在他俩去巴黎14区的一些较为隐蔽的饭店,以免被别人认出来,干扰他俩单独在一起。

萨冈说,她和萨特在一起吃饭时,从来没有对他的进食方式感到吃惊或难以忍受。萨特用叉子取食物时是有些摸摸索素的,但这并不是一个痴呆者的动作,而只是一个盲人的动作。因此她对有些人以难过或轻蔑的口气谈论萨特这一时期的进食方式感到气愤。而萨冈在同萨特相处时从未感到这些外在的东西,因为她被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