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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三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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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第1页)

冯琳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只好把那两个尸首悄悄埋了。收拾好房之后,展开那铁匣中的藏书一看,又吃一惊,吃惊之后,又不禁喜出望外!

这本书分上下二卷,上卷共十三篇,前三篇是内功窍要,后十篇则是拳经剑诀。下卷十二篇全是医书。冯琳先看拳经剑诀,觉得有些手法还不及自己所学的厉害,但再看前三篇时,则觉其中深藏奥义,精妙无穷。冯琳本来从李治那儿,学了一些修练内功之法,可是因为李治本人尚未达到炉火纯青之境,有许多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而且又是出于口授,东鳞西爪,有如一盘散珠,串不起来。看了书后,顿觉脉络分明,以前所学的,非但能用书中之理一以贯之,而且悟了许多精义。要知傅青主乃是内家正宗,武功虽然不及白发魔女的辛辣,但照他的方法修习内功,比起白发魔女这一派来,却要事半功倍。

冯琳天资颖悟,自此在花园的静室里依书修练,过了半年,进境神速。连书中的拳经剑诀,也全学了。这一日偶而翻阅下卷,冯琳本不耐烦阅读医书,翻了十多廿页,忽见其中载有医治迷失记忆的方法,看了半天,看不明白。原来这乃是傅青主当年为桂仲明的“离魂症”所作的一个医案,傅青主精心研究医学,当年桂仲明之病,虽然是靠冒烷莲之力治好,其中经过,得意外之助颇多(桂仲明之怪病,事见拙著《七剑下天山》)。傅青主心想治病不能全凭巧合,因此神精竭智,想出了医治这一类“离魂”怪症的方法,所用的方法大致相当于近代的催眠术,冯琳毫无医学基础,所以看不明白。

冯琳虽然看不明白,但却因此有所触发。心想,自己对幼年之事,每每想不起来,问那些叔伯,也是语焉不详,而且各人所言,颇有差异,莫非自己也患有这种“离魂”的怪症。这样看来,这本书倒大有用处呢!随手翻阅下去,翻到最末一页,忽见有几行写道:“字谕羹尧徒儿:此书乃你傅祖师一生心血,你当珍而藏之,并凭此书为据,接掌无极派门户,钟万堂。”原来钟万堂生前,耗尽心血,把年羹尧训练成文武全材,本意就是想他继承无极派的衣钵,不过因为年羹尧还未长大成人(钟死时年羹尧方十四岁),所以没有将这本书传给他。钟万堂为了预防给仇家突然所害,在书后留下那几行字,原有当作遗嘱的用意。后来钟万堂果真被双魔所害,临死之时,发现年羹尧竟是个心术极坏,背师叛道之人,这本书的藏处,也就没有告诉他了。

冯琳看了这几行字后,才知道钟万堂是年羹尧的师傅,不觉将一些事情联想起来,想道:这钟万堂不知是什么人,但他铁匣中的飞刀和我所用的一模一样,想必和我有点关联的了。但听那两个偷书贼所言,钟万堂此人已经死去,看来只好问年羹尧了。这一晚,冯琳对卷凝思,想到深夜,直到年羹尧来了,她才惊起。

年羹尧推门进去,忽见冯琳坐在房中,正在推开一本书,怔了一怔,笑道:“这么晚了,你还未睡吗?看的是什么书呀?”冯琳突然想起,这本书是钟万堂留给年羹尧的,若然给他看见,岂不是要送回给他?冯琳心中不舍,年羹尧伸过头来,冯琳将书一卷,放入怀中,道:“你这人真是,进来也不先叫一声。”冯琳浅笑轻颦,年羹尧看得痴了。问道:“你的伤全好了吗?”冯琳愕然不语,道:“你说什么?”年羹尧道:“你的功夫俊极了,比以前高明得多啦!……”冯琳凛然一惊,心道:莫非他已知我得了这本宝书。年羹尧继道:“八臂神魔的毒爪厉害非常,你服了解药之后半个时辰就行动如常,真真难得!看你现在的面色,简直像没事人一样。”冯琳奇道:“我几时受伤了?”年羹尧笑道:“你这小淘气,和我开什么玩笑。你不想见双魔,我已把他们支开了。”冯琳莫名其妙,道:“你到底说些什么,我一点也不明白!”年羹尧道:“你今日午间和谁打架来了?”冯琳奇道:“我来了大半年,未曾出过园子,几时和人打架来了?”年羹尧见她神情,不似说笑,不禁大奇,再追问道:“你今日整整一日都在这房子里吗?”冯琳道:“我骗你做什么?”年羹尧睁大了眼,道:“我今日分明见着你嘛!”冯琳见他怪样,噗嗤一笑,道:“你见着鬼啦!”停了一停,忽道:“别说这些鬼话啦,我问你,钟万堂是你的师傅,是吗?”年羹尧双眼一翻,道:“悟,怎么样?”冯琳突然把手一扬,一柄飞刀向年羹尧迎面飞去。

年羹尧大吃一惊,伸手把飞刀接着,喝道:“你干什么?”冯琳嘻嘻笑道:“你接飞刀的手法和我一样。”年羹尧心道:“我和你同出一师传授,怎会不一样。”说道:“原来你是试我来了。”冯琳道:“那日我瞧不清楚你的手法,所以再试一次。”年羹尧道:“你试这个干嘛?”冯琳手托香腮,盯着年羹尧眼睛,又笑道:“你这个园子我好像来过似的?”年羹尧心中一跳,冯琳又道:“我和你好像也是以前相识似的?怎么他们一点也不告诉我呢?”年羹尧本性多疑,心念一动,想道:“这个野丫头精灵极了,她以前的说话不可全信。若然她不是和皇上闹翻,而是自上派来试探我的,那可糟了。”冯琳见年羹尧眼珠转来转去,笑道:“你怎么不说话啊?”年羹尧道:“你怎会知道我师傅的名字?”这回转到冯琳一怔,一时间答不出话来。冯琳舍不得那本书,势不能说是从那本书上钟万堂所留的遗言知道的。年羹尧把她尴尬的神情看在眼内,越发起疑。想道:“若不是皇府的人告诉她,就是江湖上的人物告诉她了。她逃了出来已近一年,不知和什么人物来往,这层也不可不防。”冯琳眉头一皱,笑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多疑,你年大将军声名显赫,你的事情,自然很多人知道的了。”年羹尧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冯琳道:“我是听路人闲谈知道的。怎知那些人名字?”冯琳自以为这番话说得很为得体,殊不知又触了年羹尧之忌,年羹尧从钟万堂习技,其事甚秘,路人怎会知道,年羹尧哈哈一笑,道:“你几时学会骗人的?”冯琳道:“谁骗你啊?我问你的话你理也不理,却反过来盘问我,哼,我不和你好了!”年羹尧给她一逗,心痒痒的,拿不准她这天真无邪的神情是否假装,道:“好,你坐下来,我问你,你的飞刀是谁教的?”冯琳道:“是韩重山伯伯教的。”年羹尧摇摇道:“不是!”冯琳道:“那么是谁教的?”年羹尧正想说话,忽听得外面似有声响,急呼声说道:“快躲起来,待我看是谁来了?”冯琳抢一个鬼脸,躲到床后,年羹尧打开书房门一瞧,忽见了因手提禅杖,大踏步走来。

原来了因和董巨川弑羽而归之后,听得年羹尧回了老家,了因等五人出宫之时,允祯曾有密旨,要他们暗中监视年羹尧。了因倚老卖老,素来不把年羹尧看在眼内,这时又恨年羹尧不等他们,和董巨川商量道:“小年要我们替他卖命,他却回家享福,咱们找他去。”董巨川城府甚深,笑道:“他是三军主帅,我们没有他的召唤,又无紧要事情,怎好找他?”了因道:“告诉他,我们捉不到那个方今明,却碰着了那个野丫头,这些事情不紧要吗?”董巨川摇摇头道:“这些都是小事。”了因双眼一翻,道:“好,你不去我去!我们领有皇上密旨,又非他的下属,怕他什么?”提了禅杖,连夜闯到陈留。

年羹尧见是了因,吃了一惊,问道:“宝国禅师,何以深夜到来?”了因张眼四望,道:“小年,你和谁说话?”年羹尧道:“我在房里读书,你听错了。”了因道:“这间房就是钟万堂以前住的吗?”年羹尧道:“不错。”了因道:“雅致极了,好,我们进去坐坐。”不待年羹尧答话,迳自推门进去。

年羹尧心中骂道:“你这秃驴,慢慢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心中愠怒,面上却丝毫不露,陪笑说道:“禅师赏光,那好极了。”跟着了因进去。了因坐下来深深呼吸,笑道:“好香,像是小姐的闺房。”年羹尧道:“大师说笑了!”了因贼忒忒的四面张看,道:“绣花的枕头,大红的被褥,哦,你回家秘密完婚,连我们也不告诉,该当何罪?”年羹尧道:“家母对我自小溺爱,我是独子,他怕我长不大,听一些三姑六婆的说话,把我当女儿看待,床铺被褥,都是女孩儿家用的,说这样可以化解灾殃,真真可笑极了。”那时民间风俗,把独子当女儿养大的非常之多。了因将信将疑,突然走到床前,轻摇床柱,年羹尧大吃一惊,了因笑道:“这张床也造得好精巧。我真想在这里睡一觉。”年羹尧本以为冯琳定被发现,那知了因摇了几摇,帐后一点声息都没有。

年羹尧好生奇怪,想道:“这鬼丫头怎么躲藏得这样好?”了因把禅杖一顿,坐在床上。年羹尧道:“我家中另有客房,不敢委屈大师住在这里。”说时面色已变。了因哈哈笑道:“我是个野和尚,和你说说笑话,休怪休怪!”年羹尧到底是三军主帅,了因不敢过于放肆。搭讪笑道:“我碰着那个野丫头了。她的武功比前高明得多,你说奇也不奇!”年羹尧又是一怔,道:“你也碰到她了?”了因道:“还有谁碰到她吗?”年羹尧道:“萨家兄弟吃了她的大亏。”当下两人各把日间所遇的事说了。年羹尧面色一端,道:“方今明捉不到,这事可要告诉皇上。”展开纸笔!作势要写奏折,了因不通文墨,最不耐烦看人读书写字,道:“好哇,小年,你写奏折,要我在这里侍候你吗?”年羹尧巴不得他这样说,忙道:“我带你到那里大屋去。叫两个歌妓好好陪你。”年家是河南首富,家中歌妓,颇有名气,了因哈哈笑道:“这样还够朋友。”年羹尧将了因带出荒园,把管家叫来,吩咐他好好招待了因。然后,又一个人回到书房。

书房中灯光摇曳不定,年羹尧悄悄推开房门,梁上突然跳下一人,年羹尧道:“你这小淘气和我开什么玩笑。”跳下来的少女拔剑待刺,见来的是年羹尧,忽又缩手。年羹尧道:“刚才我和了因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了因也碰到你了,你还说你今天未出过这个房子!”那少女道:“谁是了因?”年羹尧道:“你装什么蒜,宝国禅师你都不认得吗?”那少女若有所悟,道:“是那个手提禅杖又胖又凶的和尚吗?”

年羹尧哈哈笑道:“你真会说笑,你这话若教了因闻知,怕不把他气死!现在你认了吧?你是不是今日先碰见了因,后来才碰到双魔的?”年羹尧刚才在房中和了因各说今日之事,原意就是想叫冯琳听见,看看她的反应如何?那少女似乎颇为疑惑,道:“哦,原来那个胖和尚就是了因?我非但碰见他,还和他交手来了,怎么样?”年羹尧大喜道:“你到底说真话了。那么我也告诉你真话吧,你的飞刀不是韩重山教的,是钟万堂教的,我和你虽非兄妹,和兄妹也差不多。”说着,用手拉那少女,不料那少女衣袖一挥,“啪”的一声,打在年羹尧脸上。斥道:“嘻皮笑脸,动手动脚,想找死吗?”年羹尧愕然说道:“你怎么啦?装出这个凶样给谁看呀?”那少女宝剑一晃,斥道:“你是年羹尧,是不是?”年羹尧道:“我的好姑娘,这里可不是戏台呀!”那少女道:“你今日曾逼那个魔头给我解药,念在这点情面,可以饶你不死!傅青主的书呢?快拿来给我。”年羹尧道:“什么书呀?”那少女道:“你装什么蒜?不是你把书搜去了,为什么我遍找不见。”年羹尧心念一动,道:“就是你刚才看的那本书吗?哈,哈,哼!”心道:“原来我师祖的拳经剑诀是你拿去了,你的来历我也全明白了,却将我戏耍。”一手抓去,那少女横肘一撞,一个肘捶,把年羹尧撞得倒退两步,刷的一剑刺去,年羹尧虎吼一声,顺手把一张椅子端起,迎着宝剑一挡,那少女剑招一发忽收,道:“恩怨分明,我不杀你!”脚尖一点,穿窗飞出。

年羹尧大怒,冲出书房,将她拦截,那少女对园中路径不熟,给他抄小路截着。年羹尧拔出允祯所赐的尚方宝剑,道:“你这丫头无情无义,你是听谁的差遣,到这里卧底来了。”那少女道:“哈,我饶了你,你还不让我走!”剑诀一领,一招“春风拂柳”,向年羹尧胸口便刺!

这少女不是冯琳,却是冯瑛,她下山之时,易兰珠吩咐她趁上邙山之便,可到陈留年家搜寻傅青主的遗书。她不知日间碰到的少年将军便是年羹尧,逃脱之后,养好精神,到了晚间,便施展绝顶轻功,偷偷来到年家,摸进荒园。她进来时,恰值年羹尧送了因出来,所以双方都没发现。

冯瑛进了房子,见灯花吐艳,锦幄犹温,分明是女孩子的闺房,而且房间的主人好像是刚走未久。大为奇怪。四处搜索,都找不到师傅所说的那一本书,搜来搜去,搜到帐后,偶然触动机关,墙上一道暗门倏然打开。冯瑛心想:这房间里古怪真多。走进暗门,但觉缕缕幽香,直扑鼻端,好似有人在这里藏过,冯瑛打亮火石,在夹墙里细细搜索,仍是找不到那本书,但却发现那另一端的暗门,可以通到外面。

原来这复壁暗门,乃是钟万堂当日为躲避仇家,暗中营造的。后来被冯琳发现,年羹尧却不知道,当了因进来之时,冯琳已悄悄的从暗门溜走。

冯瑛在复壁中搜不到傅青主遗书,回到房间,恰巧碰着年羹尧回来。冯瑛早听得师傅说过年羹尧是个叛国枭雄,本待将他一剑刺死,无奈他日间救过自己性命,所以手下留情,只图逃脱便算。

年羹尧却误会她是冯琳,不知好歹,仍然紧紧追来。冯瑛给他逗得发了脾气,展出绝妙的天山剑法,把年羹尧杀得手忙脚乱!

但年羹尧自幼得钟万堂传授,又得少林三老的指点,武功亦非泛泛,虽然不是冯瑛对手,但斗了三五十招,仍然未曾落败。

冯瑛不愿久战,连进几招,把年羹尧逼退之后,转身便走。年羹尧对冯琳虽然有意,但此时此际,见冯瑛对他连下杀手,已起了绝大的疑心,怀疑她若不是允祯派来试探自己,便是已和自己的仇家结成一路,二者必居其一。因此必欲得而甘心,恃着自己熟悉园中道路,一路拦截和她游斗。抽空还发出两枝告急的响箭,想把双魔招来!

花园甚为广阔,两人一路游斗,翻过了几座假山,直打到了花园的西北角上。就在这时,忽听得东边也传出了叱咤厮杀之声,年羹尧一怔,继而一想,莫非是自己手下的武士,发现了她的同党,也打起来了。于是越发不肯罢手,一面紧紧缠斗,一面高声叫道:“来人呀!”

冯瑛大怒,斥道:“你真是不知好歹!”断玉剑扬空一闪,一招“大漠流沙”,骤下杀手。剑光闪烁,沙飞风起,年羹尧奋力挡了一剑,只听得“咋嚓”一声,火花飞溅,自己的尚方宝剑,竟然缺了一口。冯瑛趁他剑法慌乱,又是一招“大海扬波”,剑光飞洒中,年羹尧肩头中了一剑,忽见一条黑影如飞扑来,年羹尧叫道:“决把那野丫头拿住!”冯瑛已跃上墙头,跳出园外。

来的是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冷笑问道:“那个野丫头呢?”年羹尧把手朝外一指,淡月疏星之下,蓦然发现这人不是自己帐下的武士,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唰的一剑刺来,年羹尧大吃一惊,肩头一缩,使出无极剑法中的“一羽千钩”招数,意图以柔克刚,连消带打,那料敌人剑法奇诡辛辣,剑势明明向左,不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