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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而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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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第1页)

房内的某张床上。那房那床自然不是此副总编的,而是一个来历不明女子的。

这当然是一个利好的消息。如此同时,还有更好的消息:那就是康城市委组织部干部科和康城市委宣传部干部科,已经联合组成干部考察组进驻《康城今晚报》。考察组当然是考察副总编的人选了。因为已经有沸沸扬扬的消息传出,空缺副总编要在报社内部产生。

种种迹象表明,李宜威是此次当然人选,首位人选,而且是舍我其谁的人选。计有如下迹象:

一、《康城今晚报》社长石彪这天早晨走进了李宜威的办公室,很亲切的和他说了几句话,问他累不辛苦不。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事。李宜威在报社是个刺头儿,石社长最讨厌他。虽然李宜威当着记者部主任,那是因为没有李宜威不行,更何况这个主任是李宜威的一篇文章得来。大家公认的版本是,有一次省委书记深入到康城检查工作,点名要李宜威跟着。为何?因为老大读过李宜威的不少文章,印象深刻。三天过后,老大对康城的某领导说:“李宜威不错嘛,怎么还不是记者部主任?”老大前脚走,李宜威后脚就是《康城今晚报》记者部主任了。

二、在编前会上,《康城今晚报》老总黎民讲话后,点名问李宜威还有啥问题没有。这也是从没有的事。大家都知道黎民最不待见李宜威,平日除了工作之外是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的。这里面有一个历史原因:李宜威参加工作的时候,黎民是副总编,分管记者部,李宜威恃才傲物,总是不把黎民放在眼里,这让黎很恼火。还据说记者部提副主任的时候,大家都看好李宜威,李宜威自然也看好自己,但最终提的是另外一个叫刘可的人,仅仅因为刘可是往黎民家里跑得勤的人。李宜威那样的性格,自然不会往黎民家里跑的。开始,大家以为他不懂,有人就教他,甚至黎民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李啊,我家住XX小区XX栋X楼,没事去玩嘛。”,但李宜威装聋作哑,硬是不去。他不是不知道这样做,可他就是不会这样做。他不这样做就罢了,可他还写成文章,所有看了这文章的人都知道他在写谁。现在这样恨他的人竟然主动问他话,是什么意思呢?不言而喻。

三、报社的办公室主任,一个叫胡丽静得到半老徐娘,破天荒地对李宜威有了微笑,还主动的和他说话:“李主任啊,你这人可是很啬哟。啥时请我吃饭?喝茶也行。”她把李宜威说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个女人怎么了?过去和她说话,她爱理不理的,从没有那正眼瞧过。就是李宜威当了记者部主任后,她也对他耷拉着一副死人脸。李宜威哭不得笑不得,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啥意思,也只好闭上嘴不答腔了。见李宜威不答腔,她就把自己猩红的嘴凑到他的耳朵边,说:“李主任,哦,应该叫你李总,你今天不出去采访?今天有车,那辆沙漠王就给你用?”“给我?”李宜威惊愕地反问,然后又不相信似的看了面前这个女人一眼,走了。李宜威当然不相信胡丽静的话,这个女人不简单啊,报社谁不知道这个半老徐娘的故事?石社长和黎总编不和,报社自然分成两派,各有各的人,各有各的利益,但又水火不相容。而像李宜威这样的人,哪派都不跟,哪边都不是,自然什么都得不到。可是这个胡丽静就很有能耐的,你说她是石社长的人吧,可她和黎总编走得近;你说她是黎总编的人吧,可她又总是往石社长的房里钻。一句话,她是出了社长的房,上了总编的床。像今天这种待遇,李宜威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所以很惊诧。也是的,这样一个能见风使舵的人,怎么会在李宜威这样不合时宜的人物身上浪费时间呢?

这天早上,李宜威刚走进报社的大楼,就见一楼的楼口上围着一大圈人。一楼楼口不仅是报社的入口,还是报社各种消息的集散地和发源地。因为这儿地方开阔,又是所有在这个楼里上班人员所必须经过的地方。于是,办公室在这儿立了一个很大的黑板,用以张贴各种通知什么的。报社这个单位与别的地方不一样,这儿算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所有的实践证明,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都会是世界最不安生的地方。知识分子是什么?说好听点,知识分子是人才,是社会的栋梁;说难听点,知识分子却是搅屎棍;什么地方只要有知识分子,那那个地方一定鸡飞狗跳的。大学是这样,医院是这样,报社更是这样,甚至更深一筹,因为报社的记者们是“鳖有鳖道,蛇有蛇路”,哪一个编辑记者没有自己的门道?所以,你看报社的编辑记者们一个个傲得像好斗的公鸡似的,走路昂着头,不屑一顾的样子。要说李宜威也是这个样子的,骄傲有点,自大有点,油滑有点,但李宜威和报社里其它的人又有本质的区别,那就是不虚伪。

大家见李宜威进楼了,都看着他,说话的也闭口不言了。李宜威知道刚才大家一定在议论着什么。他扫了一眼站在黑板前的人,见没有一个自己愿意说话的人,也就懒得打招呼了,便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去看黑板上的东西。那是一个通知,一看就是胡丽静的字迹。通知很简单:

紧急通知

报社定于今日9点整,在5楼大会议室召开重要会议,请各部门主任、科长(包括副职)以上领导干部按时与会。不准请假。

特此通知

办公室

2008年3月15日

“又是什么烂会!”李宜威嘟囔着上楼了。刚进自己的办公室,副主任刘可跟着进来了。李宜威看了他一眼,问:“有事?”按报社现在的派系,李宜威知道刘可是黎总的人,但李宜威不在乎。刘可人倒不错,工作上也是一把手。所以两个人倒也相安无事。

“没事。”刘可搓着手说。

李宜威斜了他一眼,在心里说:没事你来干吗?但李宜威没说,自己埋头整理桌子。他知道刘可一定有事,自己不问,他自己会憋着受不住说出来的。

果然,刘可期期哎哎地说:“主任,你看到了开会的通知没有?”

李宜威抬头看了一眼刘可,疑问他是什么意思。见刘可不说了,就说:“看到了。一个报社能有什么重要会议?等会你去就行了,我还要去关庙镇采访呢。”

“说是不准请假,让所有的人都参加。”

“有什么好参加的?不去!”

“主任,你一定要去!你真不知道这会议内容?与你有关呢。”

“与我有关?”

“是啊,我也是听黎总说,会议是组织部来的人组织的,就是提一个副总,报社推荐,然后让中层投票。我看你还是参加吧。”

李宜威看了刘可一眼,“哦“了一声,又埋头整理桌面的东西。

见李宜威没有了下文,刘可知趣地说:“那,主任,我走了啊。”他也不等李宜威回答,就往门外走,走到了门口,他又转头对李宜威说:“主任,你放心,我一定会投你一票的。”

听刘可说这话,李宜威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知道自己不能去采访了,但他又的确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马上就要开会了,而且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一个会议,可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要说李宜威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副总编,那不是事实。这个世界又有几个陶潜和稽康?但李宜威又的确和其它许多人不一样,他也心动,也有想法,但他绝对不会卑鄙地去做动作。他是渴望,但不渴求。可此时,看着摆在面前的东西,他却没有办法拿到。别人都使尽了心机,虎视眈眈的,可他李宜威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宜威嘲弄地笑了笑,拿起电话想打一个电话,可在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这个电话打给谁。石社长?可能吗?石社长最讨厌他李宜威了,这个时候打电话不是明显自讨没趣吗?何况有些话也不是他李宜威能说出来的,罢了,罢了。给黎总编?更是不可能的。你见过有谁向自己的对手求过情?给那些科长主任们打一个电话,让他们投自己?这点也只是在李宜威的大脑里一晃而过,别说打电话,就是有这个想法,李宜威都觉得是可耻的。再说,既使打了电话,又有几个人会投自己的票?人啊,都是这样的自私,尤其是遇到这样的时候,不管自己有没有机会,反正是不会放过的,更不会给别人。想到这,李宜威放下了电话。刚放下,电话却“叮铃铃”的响了。李宜威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大跳。他的手本来还没有离开电话机,可此时,电话机仿佛是烙铁,让李宜威的手“嗖”地缩了回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它。

电话响了一会儿,停了。李宜威长吁了一口气。可转眼,他的手机响了。他瞄了一眼来电显示,见是社长的电话,犹豫片刻,他接了。

“宜威呀,怎么没在办公室?”

“在啊,社长有事?那我去你办公室?”

“不用,也没啥大事,电话里说就行了。哎,宜威,今天开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李宜威“嗯”了一声,表示在听,但石社长顿了好一会儿没说话,李宜威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心里正奇怪着,却又听到石彪在电话那头说:“宜威啊,有些话我本不该说的,但是对于你嘛,我想还是说说,提前通个气。你大约也知道今天的会是组织部干部科和宣传部干部科召开的吧,为的就是副总编的事,要全体中层以上的人对我们推荐的人进行投票。宜威啊,我是坚决推荐你的。你有能力,又是多年的老中层了,更为关键的是,你这人正直,听说当年有人拍着你的肩膀说 ‘小李啊,我家住XX小区XX栋X楼,没事去玩嘛’,你都没去,这就很好嘛,有自己的立场。宜威啊,报社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这个社长难当啊,我说的话照样有人反对,譬如说这次推荐你,在党委会上就有人反对嘛,可他反对归反对,最终也没得逞。宜威啊,不是我说你,有才华的年轻人,有点恃才傲物是可以理解的,但你应该明白谁对你好嘛。好了,不说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