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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第1页)

就是个小本营生,想着弄几个钱饿不着就是,没成想一不留心便走到今日这境地。”

朱潜听着一吐舌头,“一不留神”便成了朝廷要员,富甲一方,这要留了神岂不是……

“你别那副嘴脸,这个便是如此,上了一个台阶,有了家室,有了属下,有了一亩三分地,便如上山平白多了副担子,不往上爬就得往下滑溜。又象是……上个陡坡,想着歇脚都不成,后头一帮人推着你呢。再往上,人脉广了,手眼开了,想不做出些事来都难。不过我冯虞心中有个宗旨,莫看我厕身厂卫,残民以逞之事不做,陷害忠良之事不做。还有一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好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朱潜击节叫好,“傲气凛然!”

听着这句多少有些拍马屁的意思,冯虞没搭理,接茬往下说:“可到了如今这个位子,眼光不放远些不行了。你若问我有何打算,近的,先得把这官帽戴实了,往远处说,我有个心计。咱们大明这万里海疆在你眼里是什么?”

“啊?”朱潜听了一愣,这个问题之前还从来不曾有人问过,更不用说仔细琢磨了。“海疆,那不就是……海疆么?”说着朱潜自己也笑出声来。“没禁海之前,这海面上能打渔,能通商,泉州府做通海生意富得流油的多了去了。可是洪武年间禁海之后,这海疆也就不值什么了。”

“不值什么?那月港杨府是怎么发起来的?那茫茫大海里头有什么?海的那头有什么?别的不说,那些个漂洋过海的大食商人、红毛番,个个是大把的金银,他们能靠着海经商得利,咱们堂堂天朝子民如何便不行?朝廷屯兵西北与蒙古鞑子打生打死,也就是保住九边塞防,听说南洋各地同样是沃野万里,那些个土著连像样的盔甲都没有,咱们为什么不能开拓万里海疆,立不世之功,创千秋基业。京师里那些个高官显贵守着一亩三分地你争我夺,早将汉唐先祖开疆拓土的英雄虎胆抛得不见影了。我冯虞何必非要搅那趟浑水?

只是要开拓海疆也非易事。我盘算过,一是要有精良的海船,至少不能输给三宝太监手下的那只船队。二得有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一支水师,既能决胜海波,上岸也得是横扫千军所向无敌。三,朝廷得开放海禁。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弄来得海外出产也无法四处行销,终不能以战养战。现下我要做的,便是了却这三条。”

看着冯虞炯炯的双眼,朱潜沉吟半晌,方开口说道:“原来大人志向于此,自明之前倒想得岔了。”

“嗯?原本你想的什么?”

“那个……自然是位极人臣了。我看大人交结各方权贵,集敛财力,整训队伍,必有所图。曾经生起造反的念头,后来想想不对,如今大明气运未尽,强自上位必是生灵涂炭山河破碎,大人不是那等枭雄人物。想来想去必是掌权柄以自固,不想大人却是如此志向。”

冯虞笑着追问一句:“这志向如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属黄鼠狼的

朱潜听冯虞刨根问底,正打算习惯性地打个马虎眼,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细细思索一边,正色道:“大人有心另辟一方天地,确是宏图大志,正合潜之所欲。只是,这番志向要想兑现,未必便比权倾天下容易多少。只怕是得穷究半生精力。潜……愿效犬马之劳。”

冯虞长舒一口气,这家伙,还是个大喘气的。“极好!有自明全心襄助,我这底气又足了三分。回返福州之后,咱们再搜罗人手,盘算仔细,轰轰烈烈做起来。今个晚上话说开来,心头却是畅快许多。咱们……喝两盅?”

“大人,此地貌似是庙宇,您去哪出寻酒去?便是有酒,您还真打算在这佛门净地……”

“啊?哦,我倒忘了。也罢,当我没说,来,咱们仔细商议商议。还是方才那话,封官许愿那一节你如何看?”

“呵呵,大人,依你看这罗梦鸿能成事否?”

“你看呢?”

“这罗梦鸿确是个有本事有心计的,只是不明大势,却又自视过高了些。如今,虽说朝局有些混沌,可大明还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别个不说,朝廷府库钱粮充盈,那刘瑾虽说为政苛严,但还不算太过离谱,朝中还有李东阳等一干宿臣勉力维持,大明元气尚在。放眼域外,土木堡之变后,朝廷用心经营九边塞防,进取不足自保有余。蒙古各部四分五裂,兵力不足,若想大举南下,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朝鲜、满洲、安南等地,更是掀不起大浪。那罗教若是此时作乱,必成众矢之的。即便他罗梦鸿再隐忍个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觅得良机。更何况,依我看来,这罗梦鸿也不见得是个能韬光养晦之人。”

“怎么说?”

“若是个能隐忍的,既然时机未至,绝对是掩藏行迹,步步小心,断然不肯轻易露出庐山真面目。就算是看好大人,想要收服为己用,也未必便要亲自出马。依今日之行径,要么便是这罗梦鸿手下无人能降服大人,不得不抛头露面亲自上阵。要么,便是有恃无恐,自以为万事尽在掌握。不管从哪头来说,都不是成大事之举。”

冯虞一拍大腿,说道:“这句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在我眼中,此人精明有余,行事却无人君气度,断不是能成事的。再说了,空口白牙哪个不会?呵呵,铁券丹书,本朝开国那些个领了铁劵丹书的,有几家能得善终?越是精明自许的,便越是刚愎自用,不能容人,日后最是翻脸无情。哦,这些话你听听就算了。反正这罗梦鸿在我眼中绝非能成大事之人,搅乱天下,贻害生民者,便是此辈。”

“大人明鉴。”

“行了,”冯虞立起身形,拍了拍朱潜的肩头,“这事有谱了,咱们都回头歇着吧,明日便要赶路。还有些事,咱们路上再议。”

……

第二日,冯虞一行便加快了脚程,尽速离开这是非之地。林炫跟着队伍马不停蹄,眼见着与一处处胜景擦肩而过,心下未免惋惜,不过那一日他多少也看出些端倪,再看这几日冯虞、朱潜二人神色大异往常,时时在一块儿咬耳朵,知道情形有变。不过自己初来乍道,尚未知根知底,人家不说却也不好多问。只是默默跟着,不敢说一句多余的话来。幸而三五日后冯、朱二人渐渐回复常态,又时不时与林炫谈些所过之处的人文掌故、诗词佳句,偶尔经过些有年头的名城要津,有时也歇上一两日,让众人有暇稍作游历。

三月下旬,众人回到福州府,那些圣旨、会票已先期平安运抵冯府,当日便引起轰动。紧接着,圣旨上所言之事也已通过邸报传遍八闽官场,便如巨石投入清池一般,四方震动。冯虞府上自然是喜气洋洋,就是蹬着新造的三轮车上街市买菜的厨工都是一路昂首挺胸,便如自己得了封赏一般。上门恭喜的更是险险将门槛踏破。

第一个来道贺的是钱万才。冯虞刚在府中坐踏实,水还不及喝上一口,这位就上门了。冯虞倒不觉着意外,宁王在朝廷必有耳目,只怕自己还没回来,消息便传到这位钱老板手上了。“请到正厅吧。”

冯虞刚在正厅坐定,钱万才便迈进门槛。有些日子不见,此人似乎又胖了一圈,圆滚滚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也不知乐个什么来。一见冯虞,钱万才一躬到地:“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冯虞伸手虚扶,“钱老板,免礼,请坐。不知这喜从何来啊?”

钱万才笑得更欢了:“哎呀大人,我家主子听闻您在京师又得高升,皇上还特特的为您新开了个衙门,这不是大喜么?看看您这一身新,啧啧。也就是您方有这等喜怒不形于色的涵养工夫,若是换做小人,早乐得是找不着北了。这不听说您回返府城,在下立马便来贺喜,顺致我家主子遥贺之意。殿下说,若非藩王无诏不得擅离封地的祖制约束着,他都有心亲自登门道贺呢。”

“宁王殿下有心了,回头务必代我致谢。”伸手不打笑脸人,冯虞自然客气有加。

钱万才看了看左右无人,一欠身,凑近些个低声说道:“宁王殿下差小人过来,还有些事想听听大人的意思。”

这钱万才还真是属黄鼠狼的,上门便无好事。“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