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我和久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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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2页)

提示音再次响起。

“那一个小时以后,请看邮件。”

一个小时里我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开始一小时的倒计时。这平日里挺短暂的一个小时今天怎么如此漫长啊,当初发明二十四小时制的时候,为何不是三十分钟为一个小时,十五分钟也行啊。时间满了一小时,屏幕上弹出了新邮件到来的页面。终于来了,我连忙点击打开,果然是来自久美子的邮件。

照片中的久美子低身蹲在一个临街的大橱窗前,左手的食指尖正指着橱窗里一个大大的心状巧克力,脸上的微笑似巧克力一般甜美,微扬的嘴角散发出一丝调皮可爱,身上仍旧穿着那件米黄色的大衣。我的记忆复苏了。

十二下 停目人生与交融 母女情深媚彩虹

憋了一上午的雪花终于在午前纷纷扬扬地落下,不多时,天地间就披上了一层白皑皑的素装,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庄严肃穆。眼看着就要进入阳春三月,却丝毫没有春意勃发的味道,看上去寒冬依然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气候确实变得异常,像今年如此频繁的雪已不知从记忆中远去了多久,房顶上卷起的阵阵雪雾也唤醒了我对儿时的点点回忆。

小时候的冬季是残酷的,分明的。漫天的大雪往往会悄无声息又铺天盖地下足整整一个晚上。清晨时分,厚厚的积雪有时会盖过膝盖,门前小径上偶尔留下几个顽童一深一浅的脚印,踏出歪歪扭扭的几行足迹。

公交系统基本上是瘫痪的,那时的出租车和私家车更是少的可怜,马路沿途只能看见在积雪中艰辛前行的行人,每一步都要使出全身力气,却只能向前移动那么一点点有限的距离,陷入雪窠中的双脚就如灌满了铅锭,沉重无助。人们都会主动从家里拿出一切可以除雪的工具,默默地组成扫雪的队伍,奋力扫出一条通路来。每个人的脸庞都冻得通红,内衣也被汗水浸湿,贴在粘糊糊的皮肤上。

最自由、最享受的就是我们这些小孩子,早已按捺不住,三五一伙的打起了雪仗,伴着嘴里不知名的号子将手中的雪球掷向目标物,哇哇乱叫地为本帮打气助威,还得提防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炮弹;有些坏小子特意把雪球得的硬邦邦的,被那样的炮弹砸到裸露的部位上,顿时会红肿起来,经常会发生由于打得过于兴起而真的互相摔打起来,演变成一场真正的战役。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逐渐失去了像这样痛快淋漓的打一场雪仗的资格,变成了一个看客。雪量也是连年递减,别说过膝了,就是像模像样的雪花老天爷也不肯多施舍几分,冬天的味道也淡薄了许多。像今年这样如此密集的降雪和雪量真的已有些年头没见,反而让人有些不适应,也考验着本已拥堵不堪的城市交通。

昨夜我又收到了来自久美子的邮件,这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我和她之间的约定,隔上两三天便会通上一封。

久美子的酒店工作也进入了尾声,再有一个礼拜就会从上海启程返回这座城市。我们的邮件里有一个不可缺少的部分,就是照片。她会把在上海街头偶遇的景色随手拍下,然后附在邮件里发过来让我与她一起分享。那里面有在街角抓拍到的昂贵的外国跑车,有身着名贵皮草一身贵妇人打扮的中年妇人,有被长长的蓝色栅栏围起的喧闹的建筑工地,有三三两两围坐在弄堂口闲谈家常的老妪,有突兀有致打扮时尚的妙龄女郎……这一切在久美子的镜头下都栩栩如生,浓郁古老的生活气息,奔放跃动的生命激情。

自从与久美子互通邮件后,我也养成了随身携带相机的习惯,再也不是匆匆而过的路人,不论走到哪儿都会用心观察,体验身边的一切,每一棵街树,每一幢房屋,甚至每一个公交站牌。雪后漫山遍野的雾松,树干上拱出来的新芽,夜空中璀璨无垠的星群,牵着孙辈小手的老者,这一切都是我给久美子的礼物。就这样,我们交流着身边的平凡日子,一点一滴,绵长细润宛如一潺涓涓小溪,无需多语,倒也乐趣十足。我已完全喜欢上了这种方式,无论白天的工作多么繁忙琐碎,新照片都会抚平我焦躁的心绪,让我沉浸在无尽的想象和描绘中,一个人勾勒着画卷。

我注意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有一段时间了,自从她第一次来到小区走家串户地收购破烂。

今天她又来了,不过并不是一个人,身边多了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穿着一件几乎到脚的红色羽绒服,应该是哪位好心的母亲把自己孩子已过时的羽绒服给了她。小女孩儿扯住女人的衣角默默跟在母亲的身后,每当女人进入居民家里收东西时,她则一个人孤单地站在楼外,玩弄手里的某个物件,既不哭也不闹,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独享其乐。

“你一直站在窗边看什么呢。”

早上起来,母亲就忙个不停,收拾着家中用不上的物品,等待这个女人的出现。不一会儿,她便捆扎出一大包废报纸和旧杂志,又划拉出几件旧衣服,说是给那个女人的。今天的重头戏是一台去年刚买的加湿器,这件事使我被她足足唠叨了一个礼拜。

这台加湿器是我去年冬天在离家不远的电器店买的,花了二百块大洋,结果却是买了一个弃之可惜用之无味的鸡肋牌加湿器,着实伤脑筋。由于房间实在干燥的厉害,我家便购置了史上第一台加湿器。我也不知那天发的哪门子神经,非要承担这份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从那家被我看作是我的滑铁炉的电器店买了回来。

请回家中,满心欢喜万分激动地装满水,插上电源,拧开开关,期待中的水雾和清新如约而至,全家人顿时从炎热的炙烤中解脱出来,恨不得把脸贴在喷气口处;可是好景不长,喷了不到二十分钟,加湿器就黯然停机,任凭我如何激励它就是不运行,恨得我咬碎钢牙却只能往肚里咽,谁叫是我请回家的呢。

打电话抱怨,商家不信,说刚才在店里试验的时候你不也在场吗,怎么这会儿工夫就不好使了。我想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好在离家很近,我就重新拎起它回到了店里。谁曾想,回到店里的它就如鱼儿回到了大海,鸟儿归了天空,生龙活虎地加大十二分马力呼呼喷了起来,就像浴室的喷头一般不知疲倦。

本来想借题发挥,好好血口喷一喷那个接电话的女店员,喷她个破相绝望,直接上韩国整容,结果变成了我左右不是人,有口难辩。两个女店员用不屑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加湿器,在想你俩是谁在撒谎啊。

我说先别急,等等看,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可是四十分钟后,它依旧初妆妩媚,娇艳滴人,喷个没完没了,非诚勿扰。我服了,我掩盖着没有面子的嘴脸,携带着它一阵烟似地逃到家里,不敢多逗留一秒钟。可是一到家,它又变成了营养不良,最多运行不超过半个小时就*起义,昏死过去。

唉,我是欲哭无泪,欲罢不能啊。没办法,从此它便在我家打起了钟点工,干半个小时,休半个小时,还得好酒好菜伺候着,从鸡肋牌摇身一变成为大爷牌。

上周,又忍受了它几天后,母亲再也无法撑下去了,怎么看它怎么碍眼、添堵、闹心、烦躁。再不把它送走,那大夫真的会疯,病人也要没救。父亲出马了,在咨询了几个朋友之后,重新买回一台新的,说是世界名牌,用起来果然有着天壤之别,算是解了压在全家人心头的一块心病。这一台就被划进了等待处理的序列,静候命运的判罚。

“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今天天冷,她不来了呢。”母亲也发现了这个收购破烂的女人。

“这几件衣服就给她了,也不值几个钱;你看看这个加湿器是不是能卖点儿钱。”我穿着衣服,母亲在一旁嘱咐着具体事项。由于天太冷,她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无所事事且体格健壮的我。

“这个破玩意儿哪值什么钱,也给她算了。”我拎起加湿器掂了掂,像拎着一块猪肉掂量着斤两。

“怎么不值钱,怎么也算件小电器啊,五块十块的不算钱哪!”

“好了好了,到时候再说吧。走了。”我懒得和她继续就这台加湿器到底是电器还是猪肉这一话题辩论下去,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