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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久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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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第1页)

七十三下 嘎然而止多唏嘘 命运二字难辩白

生命的终止符有时说来就来,无论当事人还是旁观者都来不及准备和体会,一段上天赐予的故事就悄然谢幕,而芸芸众生只不过都在为那一句“看不穿”像一颗空心的陀螺茫然旋转,到底能旋出怎样的轨迹和圈数只有上天知道,或许连上天都无法掌握其本身的命运,一切都是虚幻缥缈的梦境。

父亲这几日的心绪极为不佳,口里虽然不说,但从他的一举一动中可以清晰感觉到他那无力的慵懒的心以及低落的情绪,如同艳阳天里突然浇下一场豆大的冰雹,打乱了既定的生活轨道。父亲参加了一位同班同学的葬礼,这已经是同班的第三人了,黯然拉上了人生的大幕,没有掌声,没有鲜花,只有那徐徐地幕布拖过地板的细微声响,算是临终前的最后表演。这位同学罹患的是肝癌,半年前查出病情时已然是晚期,果然,他也是按照大夫开出的时间界定离开了人世,半年的时间,一条鲜活的生命迅速枯萎,凋零时的模样很消瘦,很凄惨。

他走的很突然,因为之前没听说他有何病史,更不会联想到癌症上;但所有同学又在心底对这个结局抱以几分释怀,仿佛每个人早就料到了此结局,甚至有些坏坏地在暗自等待它的早日到来。如果用人生的成功标准来评判他的一生,那毫无悬念地可以在评定栏的最后一处空白上盖上“失败”二字,或者可以换一个稍微柔和的说法:平庸。他一生单身,无子嗣,甚至连婚姻的滋味都没尝过,更别提什么离婚的奢侈烦扰;事业上更是荒唐,忙碌了三百六十行中的大半却没有成功过一次,哪怕近似安慰奖的一次都没有降临到他的身上,整日里东奔西走,却每每碰得头破血流,辞世前当然没有留下任何遗产,这倒也与他没有子嗣的一点相匹配,少了后代争夺财产的美丽烦恼,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无奈,但事实却更加的无奈。

他的葬礼也是时髦的简约型,除了至亲外,就是当年的同班同学,仪式冷清开启,结尾草草收场,没有痛苦,没有喧嚣,没有各种复杂的社会关系往来,甚至连眼泪都没赚取足额,草草地盖棺定论,然后作鸟兽散。

所有的人都说他是郁闷死的,甚至很佩服他的韧性,经过这么多年的挫折竟然能坚持到现在才交出粮票,实属不易。这些当然都是无奈下的自嘲,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死顶多会在人们的心间停留一个晚上,当明日的朝阳再次升起地平面时,他便会被永远地遗忘,连个皮毛都不会剩下,因为所有人都得为属于自己的那天而日复一日地奔跑,没有精力去追忆他的存在。

“唉……这一辈子混得,真是太窝囊了……”父亲来回重复着这句唯一的评语,除了感伤,还是感伤。这件事情给他的触动极深,不管是否为郁郁而终,但同龄人,尤其是同班同学的早亡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父亲特意自费去医院检查了一遍,试图发现自己身上是否也有不安全的隐患,不想重蹈覆辙,内心真的害怕。还好,检查的结果是大体上良好,没有任何的致命因素,但“见死不怪”的医生也祭出了他的法宝,告诫父亲要注意饮食和戒烟少酒,因为这几样会成为将来的杀手,夺性命于无形之中。

这下可把父亲吓坏了,整个人的整个生活习惯做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改变的甚至过度,作为儿子的我都认为他的举止有些过激,说不定还会带来负面影响。他开始只吃粗粮,原本也很爱吃,但现在则做的十分彻底,几乎要一天三顿连着苞米粥就大饼,大鱼大肉被清除隔离,连炒菜的油都换成了清一水的橄榄油,放多了还不行;烟,由一日半包减为一日三支不过,馋了就叼一支在嘴角咂巴滋味;酒,几乎不喝,除了特别重要的聚会和应酬,每天的饮料仅限定于茶,绿茶,红茶,花茶,只要是茶,只要对身体好,统统灌下肚子。

“你这,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别弄巧成拙了。”我试图说服干劲十足的他。

“不这么弄不行!等得病就晚了。”他喝苞米粥的声响很响。

父亲坚持了半月有余就撒手投降,将一切养生之道抛于脑后,恢复了往日的红尘滚滚,该喝喝,该抽抽,该吃吃,爱咋咋地般的任逍遥。

“哎呀!可喝死我了,这帮南方人的酒量也够猛的,竟然敢单挑叫好……”

周六的晚饭,我和久美子带着美美回奶奶家吃大餐滋补营养,九点多钟一过正打算告辞,一身酒气的父亲从外面赴宴回来了,神情喝得飘逸,脚步胜似凌波微步,把美美熏得直往妈妈身后躲。

“快,美美,快过来让爷爷抱抱。”父亲不等洗手就去拥抱美美,被美美一个劲地往回推,小舌头还呸呸地作吐痰状,场面有些尴尬。

“我说爹啊,你的养生之道不坚持了?怎么又喝又抽的,又不怕得病了?”我特意调侃醉醺醺的父亲,他此时心情正佳,话说得深些浅些都无大碍。

“拉倒吧!那能坚持住吗。这半个月的苞米粥、大饼子、咸菜头,可把我熬完了。再这么下去,血糖是降下来了,就好缺营养了。”

“那这酒和烟也半途而废了?我就知道你没有毅力,肯定是虎头蛇尾。”母亲接茬进行攻击。

“你以为我爱喝啊!这社会不就是这个样子嘛,不喝不抽的,谁跟你处?你以为是圣人聚会呀。”

母亲又开始数落父亲的歪理邪说,我和久美子则趁着他俩争论不休的机会偷偷地将美美带走——回家睡觉要紧。

人啊,就是这个德性,不见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一个礼拜的出差可把我累坏了,体力上的折磨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则是对美美的日夜思念,而关于久美子,只是在想念美美的中场休息时偶尔会挂念久美子产后少妇风韵十足的*,彻头彻尾的邪念淫思。公司老板一声令下,销售部的上上下下开始全国地区的撒网,准备开辟国内市场,用老板的原话说:光靠给日本人加工——不行!国内的市场这么大,如果好好开辟的话,应该会有不逊于日本市场的效益,单方面的依赖日本市场确实是件风险较大的事情,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多准备几个绳套总是好的。

好家伙,所谓的开辟市场其实就是用好的产品、优厚的价格以及强壮的肝功能和前列腺换取日后的衣食父母,这就是为什么黑夜比白昼要长的道理,有些关键问题得就着酒劲接着昏暗的灯光和迷人的醉眼商谈,办公室里的西服笔挺只是表面现象,决定性因素则取决于大家伙脱了衣服赤身*相见的豪迈,喝的少了我不干,玩的不好要麻烦。

这些东西我都能抗住,最多不过是人事不省的被搀扶回酒店,只要不是一觉醒来身边躺着非久美子的*,其他的都好谈。致命的是太想念美美了,离得越远,越能体会“骨肉”二字的意味,何况还是亲生的,真是要命啊。

“爸爸,爸爸,你在干吗。”

这就要命了。美美那天真可爱无邪的声音刚在耳边响起,我就要支撑不住了,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她的身边,用我散发浓烈酒味的嘴唇吻透她的*脸蛋。

“美美呀,想不想爸爸呀。”我的声音极其肉麻和恶心,连我自己都想抽自己一个闪亮的耳光,但就是无法战胜美美的魔力。

“爸爸,爸爸,妈妈让我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美美,问什么爸爸都会回答你。”

“妈妈问,你身边有没有别的阿姨。”

……

久美子,我这一辈子看来是要栽在你手里了,你居然用美美这张牌逼我就范,实在是用心良苦,阴险毒辣。

“美美呀,告诉妈妈,爸爸身边别说阿姨了,连大婶、大妈都不见一个!”

最近久美子也挺忙,不但要应付白天的工作和杂志的专栏特约,下了班还要接久美子回家,回家后还要做饭,而且又多了一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那就是接待由母亲引来的多批次的求助大军,劈头盖脸地问同一个问题:日本好不好?

大部分都是母亲,也有夫妻一起来的,因为他们的子女打算去日本留学或者他们打算送子女去日本留学,在左右为难之际,通过各种社会关系找到了爱管闲事又乐于助人的母亲,想要第一线地倾听久美子这个日本人的建议,焦急的心情可见一斑。

“我怎么回答他们好呢?”久美子向我征询意见,因为这确实是一件难度颇高的任务,说好吧,总有怀的地方,说坏吧,那好的地方也不少,久美子认为自己的意见将影响这些熬白了头的父母们的最终决定,而那个最终决定极有可能影响一个年轻人的未来。

“如实说呗,反正决定得由他们自己来做。”反正不是我的美美,说白了,也是千真万确的爱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