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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第1页)

是算计更多一些。

毕竟如今国库空虚,乾元帝只要看到户部尚书就能想到借口六次接驾拖欠任上亏空不补的几位功勋之家。对于这位帝王偏爱银钱的性子,没有人比赖瑾知道的更清楚。

为了多挣一点子银钱,乾元帝不惜触犯祖宗铁律正在暗地里筹划重开市舶司一事。可见财政亏空将这位向来云淡风轻的帝王陛下逼到什么境地。

如此焦头烂额的时候,江南甄家还有京城贾家的人依旧不知死活的到处蹦跶。乾元帝不记挂在心里才怪。只是这会子皇位刚稳,乾元帝不欲再兴波澜,也只能暗自隐忍。不过这隐忍的日子长久了,火气一点点的聚积,等到爆发那一天有雷霆之怒,浮尸千里也不奇怪了。

因此赖瑾自那次陛见之后就开始筹谋。他在贾家旁系子嗣中挑选一些性子温厚,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慢慢提拔。等到将来真有大厦倾颓一日,也好大家齐心协力,帮荣宁二府的人渡过难关。

所谓未雨绸缪。赖瑾的心事并未同任何人说起。倘或他日有机会实现这些个暗棋,不至于事到临头手足无措。倘或荣宁二府顺顺当当的度过此劫,用不上这些暗棋,他就算是与这些人结个善缘,也就罢了。

对于赖瑾的盘算,贾芸半点儿不知。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感恩戴德的谢过赖瑾,并发誓今后要以赖瑾马首是瞻,绝不贰心。只是他为人沉稳口拙,倒也不是个伶俐卖乖的人。心中有意,面上却抹不开面子说的天花乱坠,不过是一味的心里发誓罢了。

赖瑾喜欢的也是贾芸这样的性子。倘或他和贾蓉贾蔷一样口花花的油嘴滑舌,赖瑾还真未必敢用。于是主客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相处起来倒是越发的融洽默契。

又和贾芸闲谈几句,嘱咐他在书院中认真念书不必担心月例云云,赖瑾这才放了贾芸家去。

次后几日,乾元帝接连召谕赖瑾于大明宫,每每问对重建市舶司一事。赖瑾就着自己写过的条陈一一删改添加内容,终于在年前时候将原本的条陈完善的差不多了。

这日,依旧伴驾于临敬殿。

乾元帝端坐在龙案前批阅奏章。赖瑾于一旁恭敬站立,添水磨墨。

外头把守的戴权躬身进来,低声说道:“启奏陛下,贤德妃娘娘炖了一碗糖水燕窝,特来求见圣上。”

乾元帝持着朱笔的手臂一顿,唇边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赖瑾低眉敛目,默不作声。

乾元帝静默片刻,淡淡说道:“东西留下,人就不必进来了。临敬殿不是后宫,妃嫔不得擅入。”

饶是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听得戴权脸色大变。躬身应道:“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告诉娘娘。”

言毕,满头大汗的退了出去。

乾元帝眼睛依旧落在奏折之上,口中却道:“朕常听闻京都街头巷尾一句童谣,不知子瑜可曾听闻?”

赖瑾心中一跳,低声接道:“圣上赎罪,微臣不曾耳闻。”

乾元帝轻笑一声,开口念道:“宁国府,荣国府,金银财宝如粪土。这满城的百姓都在谣传,说贾府银库几间,金库几间,使得家伙都是金镶玉嵌的,家里摆设都跟水晶宫似的。家里使唤的丫头们的穿戴比寻常四五品官员家的正经姑娘都富丽。说的真真儿似的,就好像他们亲眼见过。你说好笑不好笑?”

赖瑾握着朱墨的手一紧,死死攥了起来。

乾元帝淡然说道:“如今重建市舶司的条陈已经完善的差不离了。左不过明年初夏,朕就得派你去西海沿子筹建市舶司。朕希望你这一段时日能多多准备这件大事儿。至于寻常安插人等,提携旧交的琐事,就暂且放在一边罢。”

一句话的功夫,赖瑾只觉得整个脊背都吓湿了。适才还觉得戴权跟在乾元帝身边多年,也忒不经吓。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恐怕还不如戴权。至少,戴权才刚是稳稳当当的退出大殿。而自己如今却有些脚软的不能动弹。

乾元帝抬眼看着大汗淋漓的赖瑾,温声笑道:“朕不过是随意说两句闲话。你竟吓成这幅模样,也着实没有担待一些。看来朕还得好好历练一些,总得叫你知道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是。”

赖瑾吞了吞口水。勉强镇定的说道:“微臣肤浅,有劳圣上调、教。”

乾元帝挑眉,淡然说道:“对于得力的臣子,朕从来不吝啬指教。只要他遇到什么为难肯与朕明说。而不是躲在背后弄些小伎俩,反而叫人猜疑朕的心胸。”

赖瑾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口中说道:“微臣——”

乾元帝摆了摆手,突兀的打断赖瑾的话,微笑道:“这句童谣你真的没听说过?”

赖瑾沉默半晌,细不可闻的说道:“微臣……听过。”

乾元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继续问道:“下半句是什么?”

赖瑾盯着光可鉴人的漆黑金砖,沉声说道:“吃不穷,穿不穷,算来总是一场空。”

乾元帝轻轻应了一声,开口说道:“起来吧。”

赖瑾缓缓起身。乾元帝又吩咐道:“磨墨。”

之后偌大的临敬殿,除了圣上翻阅奏折的声音,赖瑾磨墨的声音,再无半点儿声响。

直至晚间宫门落锁之前,乾元帝才放了赖瑾出宫。依旧是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送人出来。饶是从小练习武艺,绷直身子磨了一天墨的赖瑾也有种腰膝酸软,肩肘疼痛的感觉。宫道前后都没什么人经过,受了好大惊吓的戴权上前微微扶住赖瑾的肩膀,口内轻声说道:“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