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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部分(第1页)

“你这小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多操心事?”岳清音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往几案后面走,“若当真闲得很,不若去好好练练你那针黹女红。”

“哥哥,”我跟过去立到他的身边,低声地道:“灵歌已经不小了,该懂的懂了,该经历的经历了。灵歌现在只觉得自己太对不住爹跟哥哥,一味地只知被宠着被照顾着,始终未能尽到做一个女儿一个妹妹当尽的心。哥哥不能成全灵歌一次么?让灵歌也照顾哥哥一次……”

“你只需照顾好自己,便是对爹跟为兄的照顾了。”岳清音淡淡说着,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一卷书准备翻看。

我伸手盖在书页上偏脸望着他,慢慢地道:“灵歌不想只做一个享受别人付出的人,若哥哥暂不想成婚,那便不成婚好了,只是需要答应灵歌,今后家中之事若有灵歌能帮着做的,便让灵歌来做,可好?”

岳清音抬起眸子望住我,道:“你的话当真么?”

“当真。”我点头。

“那好,”岳清音轻轻拍开我盖在他书上的手,重新低下头去看,道:“你要做的第一件家事,便是照顾好你的救命恩人。”

“……”我咬了咬下唇,没有吱声。

“怎么,这么快便反悔了?”岳清音头也不抬地道。

“没有,灵歌既然答应了爹跟哥哥,就一定会做到。”我轻声道,“既如此,灵歌也没别的事了,先行告退。”说着便往门外走,至门口时回过身来,冲着岳清音道:“窃以为,哥哥将来还是找个比灵歌更好欺负些的娘子罢,如此灵歌便可解脱了。”

岳清音抬起死人脸来瞪向我,道:“要我再施一次家法么?”

我立刻转身颠着小脚消失掉了。

感恩·归去

一整个下午,我都窝在自己的房间内看那由段慈带来给我的《臣史》。这无异于是一次将才结痂的伤疤又重新撕开的痛苦过程,我本是努力地不去想有关大盗的任何事以免自己再陷入那几近死亡与窒息的悲伤之中的,可我心中有疑团未解,而他亦有心愿未了,我既无法为活着的人付出,那便为已不在的人尽己所能罢。

为了不使自己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我看得相当仔细,是以速度也慢得很,至晚饭时也不过才看了一卷,这部《臣史》的前朝臣子部分计一百零八卷,饶是如此仍有一部分尚在编纂之中,若要将所有这些全部看完,不花上三五个月只怕是不行的。

叹口气,将书放回书架上,揉揉自己发酸的眼睛,看样子以后不愁没有事情做了,倒可借此打发掉难熬的时光。

由于季燕然被岳老爹强留在府中养伤,是以岳清音需陪同用饭,我便在自己院中独自吃过,小歇片刻后沐浴更衣,一时有传话丫环来报曰岳明皎回府了,现在岳清音处,便由院内出来,径去请安。

岳家父子未在书房,想是正在季燕然屋内,敲门进去,果见岳明皎正坐在床前椅上同季燕然说着什么,岳清音则坐在窗前桌旁。挨个儿向三人请了安,见岳明皎向我笑道:“你燕然哥哥适才夸你照顾得好呢!”

我低头立着没有作声。

岳明皎便又呵呵笑道:“你燕然哥哥不比别人,若让咱们家那些小子丫环伺候,为父怕他们不经心,而灵歌你又是从小被人伺候惯了的,为父担心你这丫头有什么想不周全的或失礼之处,也好代你给燕然赔礼!”

床上半倚着的季燕然闻言忙道:“伯父言重,真真折煞小侄了!小侄无缘无故在府上打扰本就心内不安,如何还敢劳动清音和灵歌妹妹如此看护?小侄正想明日便回自己住处,才要同伯父说。”

岳明皎脸一沉道:“燕然如此见外,莫不是不把伯父当成自家人?你爹同老夫乃结拜兄弟,同年赴考、同年出仕,当年在一处做官时也曾同风雨共患难,出生入死不离不弃。如今我与他虽然相隔千里,然这十几年修下的手足之情却是无法抹煞,他的命便是老夫的命,他的骨肉便是老夫的骨肉,如今燕然你独自一人在京为官,来此不过几个月,周遭无亲无友,老夫若不顾你,年下回乡时还有何脸面再见你爹?老夫又如何对得起同你爹的结拜情谊?眼下你为救灵歌身负重伤,若不让老夫一家人略尽绵力以报恩情,岂不是给老夫一家挂上了忘恩负义的罪名了么?!”

岳明皎这一番话下来直说得季燕然既尴尬又慌张,忙忙地赔笑道:“伯父莫恼,侄儿错了!侄儿何尝不是将伯父这里当做了自家?!只是不想令伯父为侄儿这点小伤操心忧虑……既如此,那侄儿便厚颜住下了,失礼之处还望伯父莫怪才是!”

岳老爹这才转怒为笑,捻着胡须道:“既把此处当做自家,见外的话便莫要再说。老夫日常公务缠身,在家时间甚少,不能亲自照看燕然你,所幸尚有清音和灵歌在,你且将他两个当做自己的弟弟妹妹,想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直管吩咐他两个去办,切莫委屈自己,可记得了?”

季燕然赔笑着连连点头道:“侄儿记下了。”

岳老爹满意地含笑点头,一时听得有人敲门,见是个小丫环端了药进来,便转脸向我道:“灵歌,接过药来,服侍你燕然哥哥吃药。”

“是,爹。”我将小丫环盘子里的药碗接过,走向床边,听得季燕然道:“伯父,侄儿的伤已无碍,不必劳动灵歌妹妹了……”

岳明皎道:“诶,燕然你救了灵歌的命,对灵歌有再生之恩,让这丫头来服侍你是理之所在,不必推却。老夫从来教育他兄妹二人做人当知恩图报,若不让他们亲力亲为,他们便不能深领其意。”

见岳明皎说得果断,季燕然也不好再做推辞,只得眨着黑溜溜的眼睛望着我,我坐到床边,尽量不去看他那张无辜得有些可气的脸,用勺子舀了药汁送到他的嘴边,待他张口将药喝下,我便再舀第二勺喂过去。

岳明皎放下心来,在旁笑道:“燕然哪,伯父想着趁你这次养伤得空,正好为你物色物色合适的姑娘,年前把婚事办了,免得过年回乡时见了你爹不好交待……”

也不知是我喂得急了还是听了岳老爹的话兴奋的,季燕然险些被药呛着,偏头捂了嘴咳嗽了几声,我本欲冷眼看着,但碍于岳老爹就在旁边坐着,只好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他悄悄瞟了我一眼,将手帕接过,轻轻在唇上碰了一碰,而后便顺手揣进了袖口,笑着对我道:“多谢灵歌妹妹。”

我有些心疼我的那块帕子,听他又向岳老爹道:“伯父,侄儿的事不急,倒是清音,该早做打算了……”

季燕然果然奸诈,一脚把球踢给了好端端低调坐着的岳清音,岳清音面无表情地只说了四个字:“长幼有序。”

于是球再度传到了季燕然的脚下。岳老爹呵呵一笑,道:“清音说得不错,先把燕然你的终身大事定下来再说他的不迟。燕然你至京都任职已有数月,期间也见过不少官眷小姐,可有觉得属意之人没有?”

季燕然干笑道:“侄儿一直未曾留意过……”

岳明皎连连摇头,叹道:“燕然哪,你已老大不小的了,莫再拖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老爹日日盼着抱孙子,几天一封信地往我这儿发,我那案头都要被他的催婚信压塌了!听伯父的,见着中意的了便成婚罢,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方才能立业啊!”

季燕然笑着听岳明皎将话说完,轻声开口道:“伯父,不是侄儿推脱,只是……目前尚有一事未了,而此事不了侄儿便暂不想考虑婚娶之事,还望伯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