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通（第1页）

“蹲好了！腰腿发力，给我跳高一点。”

翠绿的竹林中，朱岌岚此时正蹲在地上，身体前倾，手里拿着竹刀。削尖的竹子尾部对准他的正上方，听到父亲的喊话，他不再等待，向前跃起。竹刀同时刺出，刺中的正是人形木桩的脖子处。

“速度太慢，准头不错。先休息一下，等等继续。”

朱岌岚闻言，坐到地上，小口允着水壶里的水。他已经重复这个动作一整个上午，反反复复的刺跳，两腿的酥麻感让他知道，明天可能会下不了床。

“爹，你不是说要等静默完了才开始练武吗？”朱岌岚忍不住发问。

“你才刚换骨，一般来说现在还没开始造血。这时候练习一些动作可以活血，让妖骨尽快造血。而且这是武技，就是让你先熟悉一下我们家的绝学。顺便锻炼一下，之前你还太小，太早练武容易伤了根骨，所以都是换完骨之后练武。”

父亲打量着朱岌岚，面带微笑道，“或许是你天资不错，或许是那条蛇妖血脉浓郁。不管哪种原因，你都比为父当时的速度快上许多，不需要练武技帮助造血。但是多练练总是好的，你既然有天赋，更不能懈怠这上天给你的礼物，要努力搏个好前途才对。”

朱岌岚只能点头称是，又是一阵苦练。好不容易等到吃饭的时候，只看见桌子上摆着一盘圆柱形，一段一段的肉，他知道中午又吃蛇。

用筷子挑着碗里的蛇肉，朱岌岚已经没了刚开始吃这玩意的新鲜劲。他在前世没吃过蛇肉，只吃过黄鳝，想着味道差不多。其实确实差不多，只是蛇肉更有嚼劲。

这双尾育蛇还真是可怜，骨头被他换了，肉被他吃了，皮被剥下来，说要托人做一件软甲，毒牙要做成两根暗器，头也被送到县里大户人家，当作摆设。最好的当然是蛇胆，黄里透红，腥气十足，闻久了还有股甜味。

这蛇胆没有用来泡酒，拿出来放在锅里一蒸，之后就被朱岌岚吞到肚子里。刚开始没什么，晚上睡觉时可能是消化了，肚子里一阵滚烫。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困的很，迷迷糊糊的入梦了。

一睁眼，许多食指大小，如同小麻绳的蛇从蛋壳里探出脑袋。为了脱离蛋壳，身子不断摇晃，就像钻出土的蚯蚓，落到地上，抬起身子，看着新世界。

他是最先脱离蛋壳的，看到有些小家伙还在挣扎，就算身为同类，他也没想着帮一把。

我需要的不是这些。

他这么想着，他是最先出来的，理应是最强的，理应统领一切，弱小的家伙，他不需要。

小小的身躯被一道阴影埋没，不只是他，所有的小蛇，甚至这块他们诞生的地方，都被笼罩。

他不敢抬头，颤抖的身子匍匐下来，让自己看上去无比顺服。从他身后游过来一具庞大的身躯，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这些刚诞生的小家伙。

他能感觉到血脉相连的气息，脑袋更低了，就差埋进土里。乞求着，幻想着能用这种办法唤醒眼前残忍巨物的母爱。

这头育蛇母亲刚把一窝蛋孵化出来，孵化的过程耗费了太多精气，在小家伙们破壳前一天，留存的原始母爱让它忍着饥饿离开。在山上想要捕获一些猎物补充精气，可惜山里突然多了很多猎人。它此时虚弱无比，不敢暴露行踪。可生命力一直在渐渐流失，看来生孩子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冷漠的母亲回到了这片孩子们的诞生之地，它盯着这帮刚出生的小家伙，真是弱小，似乎只有一条配称为它的孩子。

就算不抬头他也能感觉到，母亲连壳带他的兄弟一起吞下了肚。吃了几个没破壳的，好像还是不够，盯上了他们这些刚出来的小家伙，游过来一一吞入腹中。

血脉上的压制让他动弹不得，心里没有怨恨或是愤怒，似乎他的种族天性就是冷漠，屈服于强大，毕竟弱小者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他的妈妈停在了他跟前，可能是母爱被重新唤醒，也可能是吃饱了，冷漠的母亲从他身边游离，只留下长长的痕迹。

这时他才敢抬头，四周只剩下一地白色碎壳。什么兄弟姐妹，什么蛋壳巢穴，统统不在了。要不是他还活着，没人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屠杀。

回忆结束，朱岌岚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从蛇变成了人，抚摸着脸，还是前世的样子。

每次回忆完就会来到这里，这片地方可能是他的心灵世界。

原本被他一脚踹歪头的男孩已经消失，只留下一颗红色的琥珀。里面封存着一条身躯笔直，蛇牙突起，两尾交叉呈镂空圆形的标本，看上去像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