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外乡人（第1页）

良久的沉默在老瘸子剧烈的咳嗽声中被打破了，也不知他听了多久，总之该听的不该听的估计一句没落，所以才有了后头对马炬真接二连三的嘲讽。

“你小子苟命求活的丑态和老头子我三十多年前一模一样，像条无家可归的狗。”

“是不是乞丐当久了，脊梁骨不知道怎么直起来了？”

“我要是你爹，知道你是这么个没骨气的玩意儿，我一早把你丢到河里溺死。”

“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想报仇又不想死，你是属癞蛤蟆的，趴脚面上毒不死人恶心人，真不知道那么多战死的无间行者要知道出了你这么个东西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马炬真自嘲的笑着，没有反驳老瘸子哪怕半句。

等到老瘸子骂够了，又喊了声“小马”。

马炬真轻轻“诶”了一声。

“既然想报仇，你就得再死那么一遭，要是连这点骨气都没有，活着还不如讨饭的乞丐呢，讨饭的日子苦吗？”

老人这句话说的有气无力，似乎对于马炬真第十一次破心障失败很是失望。

“苦。”

马炬真抱着刀只说了一个字。

老药儿和余烈都没有说话，在他们看来小马其实很努力了，在破障过程中究竟出了什么差池小马没有说，但不代表不存在问题。

无间行者破障素来有“三通鼓”一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死。

如果无间行者在破心障时能首战告捷，就意味着未来的修行路上同样势如破竹；如果首次失败，便只剩下了两次机会，而每一次都会比前一次更加艰难，因为每次与心中魔障交锋都会不断消磨无间行者的精气神，侵蚀他们的体魄，直至三战过后心力憔悴，命不久矣。

而马炬真失败了足足十一次，无论是气力还是眉宇间的神意都已有油尽灯枯之相，可他依旧精神饱满，战意冲天。

又能如何？

总有死去的那一天。

屡败屡战总是悲壮的传说，但从另一面看也是莫大的讽刺，老瘸子是这群人里最看不得小马走到那一步的人，甚至比李无衣更加不愿意，因为他曾说过，小马的眉眼像极了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死在了那年逃进飞渡山深处的冬天，冻饿而死，年仅三岁。

“总让你喊声老爹给我听，你小子就是不愿意，也不知道今年冬天过后，咱爷俩谁先走。”

老瘸子艰难的笑着，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还有鲜血喷溅在地面上的声音。

马炬真走过去帮老瘸子掖好背角，仔细看了看这个年近耄耋的老人，生的真是丑陋，仿佛是老天爷对他前半生作恶多端的惩罚一般，加上他如今苍白的脸色、虚弱的神情还有那并不温柔的眉眼，更丑了。

“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答应你，下次破障便成功，记得你的承诺，我要是成了，你得让我到你的万象阁里转转，看上了什么我随便带走。”

老瘸子咧嘴露出所剩不多的牙齿笑了笑，没再说话，躺在那床昂贵的鹅绒被里缓缓睡去，无比安稳。

“药爷，东市那头的伙计们能成事吗？”

寒风凛冽，身子骨如今虚弱的马炬真打了个寒颤，只感觉刚刚吃下去的蜈蚣似乎发挥了效力，化作滚滚热流驱赶着侵入肺腑的寒意，佝偻了许久的腰背似乎也因为这股药力而微微挺直，对于虚不受补的马炬真来说，一条蜈蚣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果是正常体魄，他再吃两条也无妨。

“放心吧，我们五花八门中的练气士虽然只是山上的旁门左道，可各有通天登云梯，另类成道，修炼速度及杀力未必就比那些有谱牒身份的正经修士低，在这飞渡山中不说横行，只要是五境之下，便是不敌也能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