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斗鸾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92部分(第1页)

“领是领了,但那都是陈米,有一股怪味,如何吃得?”杜氏看了丈夫一眼,“要不……咱们再去章家看望看望大姐?章家如今比咱们富足得多,不缺这点白米。”

沈儒平想了想,叹道:“罢了,咱们自家有米,还怎么向他们讨?不是有钱么?到粮店里买新的就是了。别家未必都是陈米,咱们会分到这些,不过是那些势利小人看出章家不待见咱们,便趁机落井下石罢了。说来以往也是我糊涂了,只当章家忌惮大姐的两个孩子,会对我们一直忍让,没想到他们恼起来,明面上还是笑吟吟地做好亲戚,暗地里却袖手旁观,任由别人欺负我们,叫我们吃个哑巴亏。”

杜氏气愤地道:“依我说,这都是大姐无用之故但凡她身子争气些,也不会至今还卧床不起,半句好话也没法替我们说了我看我们还是别再指望她的好,不如再想想办法找到太孙的住处吧?咱们好歹养了他几年,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我们受苦的”

沈儒平却发愁:“打听了几个月,也没打听出来,还能想什么办法?若太孙是个知恩图报的,几个月不见咱们,也该自个儿找上门来了。他如今半点动静都没有,可见已是弃了我们。谁叫章家如今势大呢?”

杜氏恨恨地道:“真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为了救他,咱们的儿子做了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咱们夫妻养了他三年,还将女儿许给了他,结果他一有了新靠山,就对我们不闻不问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救他才是,你大姐好糊涂”

沈昭容在门外听到这里,便放下了掀帘子的手,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房中。母亲的话让她气愤,也让她不安,太孙朱文至确实已经好久没跟他们一家见面了,难道他都不关心么?

提起姑母沈氏,沈昭容又不由得想起了那封信和那根簪子,心中黯然。好不容易送出了信,自家却阴差阳错地来了德庆,大姑父章敬得到消息后,派人赶到东莞,能不能打听到他们如今的下落?姑母费尽心思送出去的信凝结着她们姑侄俩全部的希望,但愿最后不要落空才好……

此时此地,在四百里外的广州码头,曾一度出现在梅岭上的斗笠少年眺望江上的景致,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心里想着什么。过往行人都被他脸上的伤疤吓到,纷纷走避,但他却仿佛完全没放在心上。

郎中挤开人群从后面走了过来:“办妥了,午后正好有一艘货船要去德庆,我已跟船主说好了价钱,吃过饭就能登船。”

少年收回视线,转头冲他一笑:“先生辛苦了。没想到沈家早已离了东莞,但德庆有章家在,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郎中顿了顿,忍不住道:“小友,你非得……顶着这张脸赶路么?”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伤疤:“怎么?先生也觉得害怕么?真叫人吃惊。”

郎中无语地扭过头去,却又飞快地转了回来,蓦然色变:“不好了,你瞧那边……”

少年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数十米外的码头边停着一艘中等货船,船头站着一个身披黑斗篷的男子,正冲他们笑,俨然便是曾在梅岭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一位。

第三十九章 沉舟

收费章节(16点)

第三十九章 沉舟

郎中的脸色很难看,少年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们深知这个贵公子模样的男子是安庆大长公主手下的得力亲信,而安庆大长公主又是拥护建文帝登基的功臣之一,虽说如今狡兔死,走狗烹,但谁也不能担保安庆大长公主会不会为了重获建文帝信任而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来。在梅岭上偶遇一回,已是叫他们暗自警惕不已了,如今又在广州再遇,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这人当日分明说过,他是来广州送货的,而他们两人在东莞盘桓许久,好不容易打听到沈家的去向,方才折返广州,按理说,有这么长时间,这人早该把事情都办好了,怎么还在这里?

郎中与少年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出惊疑之色。倘若这不是单纯的巧合,那是不是意味着,己方的行动走漏了风声,已为朝廷所知?

贵公子脸上笑吟吟的,看不出有什么异状,仿佛只是偶尔在外乡遇上了熟人,一脸的喜悦:“两位,又见面了,真巧啊你们不是看生病的友人去了么?难道已经看过了?”

少年故作赌气状,躲到郎中身后,郎中却只能干笑着回应那位贵公子:“是啊,真巧。我们赶来广州,为那位朋友诊治了一段时间,总算把他治好了。如今已经在他家住了个把月功夫,见他无事,也不好再作打搅,正打算离开呢。”

“哦?”贵公子有些讶异,“你们这是打算回北边去了?怎么不在广州多留些时日?眼下的岭南正是暖春时节,气候怡人,若是返回北边,可要冷得多呢。”

郎中笑眯眯地道:“您是富贵中人,自然是想留多久就留多久。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要为三餐奔波劳碌呐,哪里能象您这般自在。”

贵公子哈哈大笑,笑完了又去瞅那少年:“小兄弟,你还在生我的气呐?”

少年猛地抬头,在郎中肩膀上露出脸来,冲他狠狠瞪了一眼:“谁生你的气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贵公子闻言笑得更大声了,双眼视线却在少年的下巴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方才果然是他看错了,这少年下巴上确实有颗痣,可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呢?那颗痣的位置是不是比上回见时稍稍偏了一点?当然,匆匆一瞥间也有可能是他看错了,他是记性好,目力倒不算特别出挑……

郎中趁着这间隙,抢过话头,反客为主:“公子这是要上哪儿去?莫非也打算回北边了?还是有什么大买卖?”

贵公子笑道:“买卖上的事已是谈妥了,接下来要办一点私事。”却没提是什么私事。

郎中顿了顿,又笑道:“公子的买卖一定做得极顺利吧?一瞧您就知道不是一般商人可比的,只论这身气派,恐怕连金陵城那等富贵之才,也挑不出几个象您这样的人物来。”

贵公子笑笑,只当这是惯常听的奉承话:“不敢当,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如何敢跟京城的贵人相比?先生实在太客气了。”

“这可不是客气话。”郎中露出几分谄媚之色,“相逢即是有缘,更何况是接连相逢呢?我瞧公子眉宇间隐有几分倦意,想必是要做大买卖,耗费心神了。我虽是个山野郎中,在四时养生进补上倒还有些心得,不知……可有什么地方是为您效劳的?”

贵公子怔了怔,有些意外。这郎中瞧着挺仙风道骨的,言谈也不俗,没想到居然会跟一般攀龙附凤的势利小人般做同样的事,实在出人意表。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人既然能游走四方行医,眼力自然不差,口才也当然要好,更不能让人觉得他是庸人,否则如何说得动别人信他?

这么一想,他就有些意兴阑珊:“这倒不必劳烦了,我随行的人里头就有懂得医道的,自己也学过些许药理。”

郎中还要再说,他身后的少年这时却扯住了他的袖子:“叔叔,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别理这人”郎中回头轻斥侄儿:“休得无礼,饭一会儿再吃也不会饿死人的。”又继续向贵公子进言:“您别见怪,这孩子没见过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