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没有名字3（第1页）

转眼一年过去了，18岁的孟春在迎来高考前一周先迎来了妈妈的离世。

大喊，尖叫，嘶吼，哀嚎，呻吟，喘息，长久不停，好像声音撕破了嗓子，从她的心脏，她的肚子，她的身体以外的某个黑洞里发出来。带着陈年的憋屈、怨气、痛苦冲破防线，冲垮大坝，从嘴里喷发出来，穿过层层树梢，冲向云霄。她瘫坐在那里，疯狂中散发出腐烂的气息，直至平静，早已身陨神亡。

就在那个晚上，孟春的妈妈终于离开了这个她并不眷恋的人间，临走前也没有留一分清明给这个苦命的儿子。

几天后在村里人得帮忙下完成了葬礼，城里的外公外婆也终于见面了，孟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看什么都如同草木，只有余年像是这腐草朽木的夜空下一只发着光的萤火虫。

“余年，你说命运可以战胜么？”

“你可以。”

听完这个答案，孟春发出一丝轻蔑的笑，似乎对着自己。

“余年，你说人活着干嘛？”

“就，先活着呗。你看你不活着，就没人帮我打架，我就要被抛弃了。”余年衔着一根稻草看似随意的回应着。

“胡说，架，你自己不会打。”

“我个子小，没力气。”

“没力气，你多吃点，练啊。”

“反正有你，我懒得练。”

“那要是我毕业了，你怎么办？”

“我也赶紧毕业，考到你学校继续让你帮我打架。”

“为什么还要打架。”

“那就帮我干点别的，总之，好好活着，你就。”

“我妈给我算过命，说我很难活过十八岁。”

“你放屁，明天你就十八岁了，我守着你过。”

孟春，笑出了声，这一次好像是真的开心了，旁边的柴火堆也发出噼里啪啦的欢呼声。

“我明天下午就要去城里准备高考了，那我们提前庆祝一下十八岁吧。”说着起身去房里搬出一箱办葬礼喝剩下的酒。两人开始背靠背喝了起来，余年是第一次喝酒，一瓶下去就晕乎乎的要歪倒到地上了，孟春扶起他的背躺在自己腿上。自己又接着喝了起来，好像想大醉一场，只是这几年的身体对酒精有了抵抗作用，怎么喝也不醉，曲子里唱的“一醉解千愁”也是谎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都快朝着东边落下去了。孟春又开始发问，他今天似乎要把过去这些年里攒的话一次性问出来。

“余年，你说我妈会想我吗？”

“会。”喝醉酒的余年眯着眼也不忘了接话，果然是小话痨。

“你也说谎，我妈大概是觉得我害了我爸吧，所以她宁愿傻宁愿疯，也不愿意清醒，不愿意看看我。”

“你瞎想。”余年挣扎着从他腿上撑起来坐在他对面，很坚定的说“那是她的命，不是她选的，我听我奶奶讲过你爸妈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可是她更爱我爸放弃我了是吧。”

“你脑子有坑，她不爱她男人爱谁，要是放弃你早死了，哪里会疯会傻。”余年朝孟春脑袋一掌拍过去，像是要拍掉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今晚的余年更像是个步入成年礼的大人，也许是因为今晚他面对的是哪个十二岁的孟春。

孟春似乎终于不纠结这个问题了，拿过酒又开始喝起来，眼看着东边的云霞已经开始镀上金色了。

接着又问出一个很傻的问题：“余年，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妈的，五年了才觉醒自己的容貌问题么。”

“不丑，不丑，像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你骗人。”这下孟春大概也是醉了，歪歪扭扭抓着余年的肩膀，要个什么真相似的。

“没骗人。”

“没骗人，你亲我一下。”

吧唧就是一口，一点没含糊，余年对着嘴就亲了过去。最后含糊的说了两个字“信我。”，两个人终于倒在睡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