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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秦不暮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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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连瑜忙坐了起来:“我在呢,您进来吧!”

芳姐推门进来,见连瑜稳稳当当坐在床边,便有些局促:“啊,我见打雷了,就过来看看你。”

连瑜歪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哦,您过来看我,是怕我害怕么?我过去最怕打雷了。”

芳姐见他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越发不好意思了:“瞧我,还把你当成小孩子,你这是准备躺一会儿?那我就不打搅了。”虽然连曾夫妇都不在了,可是芳姐儿除了儿子病重期间失了分寸,平日里是非常注意自己的行为的,从来不在连瑜面前摆亲妈的架子。

连瑜见她这幅小心翼翼地样子,心里便有些不舒服,站起来走了几步,拉了芳姐儿在床边坐下,笑道:“我依稀记得,好像母亲提过,您过去也是很怕打雷的?怎么现在不怕了。”

芳姐的脸一红:“多少年前的毛病了。那会儿还没有你呢,小的时候,我一打雷就找我娘,后来夫人收留了我,在闽地时候,动不动就有雷雨,夫人知道我怕打雷,一到雷雨天就让我到她那儿睡,老爷便可怜巴巴地抱了枕头去书房……”

芳姐儿有些走神,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微笑,对她来说,或许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日子,那笑容只是昙花一现,她便又垂下头沉默了起来,雷声隆隆,让芳姐没有听到连瑜小声嘀咕了一句:“妻妾百合香,老爷自断肠。”

芳姐发了一会儿呆,轻轻叹息了一句:“其实打雷有什么可怕的呢?无非是有地方可以躲,有人愿意哄着……等这些都没了,也就不怕了。”

连瑜听了这话,感同身受,也跟着叹气道:“是啊,有时候之所以有那么多破毛病,不过是有人惯着罢了!”他说完了自忖失言,赶紧补充了一句:“在外头只盼着天气好,莫要刮风下雨下大雪,相比之下,打雷有什么可怕的!”说着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芳姐儿哪里还受得了,一把抱住儿子呜呜地哭开了:“瑜儿,是芳姐儿没用,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连瑜被她搂在怀里,脸腾就红了,心里念叨着“连瑜连瑜我真是不故意沾你妈便宜!”,伸出手拍拍芳姐的后背:“你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儿了么?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你还可以继续怕打雷,怕狗怕蛇怕老鼠,这都没关系,反正有我呢!”

芳姐哭的越发厉害:“我也想你能继续怕打雷,怕狗怕蛇怕老鼠啊……”

连瑜:“……”这个亲娘的脑袋似乎有点逗比!

第十一章

外雷声隆隆,而许先生的书房里头也热闹得很,许继,秦昭,秦明全都在摇头晃脑地背书,夹杂着雷声,屋不是一般的吵。

许先生本来在另一个房间午睡,被雷声吵醒了,跑到隔壁书房一看,好嘛,大小三个人瞪着眼睛比赛看谁嗓门大!他不禁哭笑不得:“三郎,你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较劲!”

三个人赶紧停下大吼,许继笑嘻嘻地说:“哪有!是阿昭说打雷,太吵,读不进书,我才建议她背书的。”

许先生瞪了他一眼:“你当我会信你的鬼话?”

秦明在一边替许继说话:“先生先生,三哥没说谎,他确实说背书的时候大些,就听不到打雷了。”

许先生摸摸秦明的头,叹气道:“不要信他的歪理,要靠着大嗓门来盖过雷声,那还不如安安静静歇一会儿呢。真要是读进去了,别说只是雷声,便是外头两军交战,也该能安坐才对。”

许继笑嘻嘻地说:“小屁孩儿哪儿有那么多讲究,能够不浪费时间把书背进去就行了!”

秦昭大怒:“你才是小屁孩儿!”

秦明应声虫:“三哥是大屁孩儿!”

许先生冲着许继吼道:“滚回你的房间看书去,休要教坏了阿昭跟阿明!”

许继告饶:“爷爷我知道错了,您就让我留这个屋子读书吧,我那个屋子外头一颗大树挡着,下雨天暗死了!”

许先生十分苦恼:“你哪里是想读书,根本就是觉得闷了,过来找阿昭他们玩吧?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坐不住呢?你也跟那位连小郎学学,人家从病好了,能起来床,整天不是写字就是看书,门都不出,要不然人家怎么十四岁就考中秀才了?”

这回秦昭倒是说公道话了:“先生,三哥也不差啊,十六岁就考上了,我听说他是那个县最小的呢!”

许先生狠狠地瞪了许继一眼:“你倒是能吹啊,你怎么不告诉阿昭你考了最后一名呢?”

许继小声说:“这事儿阿昭本来就知道嘛!爷爷你别拿我跟那个连小郎比,他守孝呢,当然不能到处跑。你看等他出孝了,绝对比我还能折腾!我最多爬个树,那家伙是直接上房顶啊!”

外头雷声阵阵,许继的声音不大,许先生岁数大了,后半截没听清,秦昭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许先生知道孙子肯定又调皮,骂道:“快看你的书去!既然说这屋子里亮些,就赶紧看书。”

许先生嘴上骂孙子,可心里却是极疼他的,老头子背井离乡地跑来给人当家教,不就是为了孙子考学方便么?骂完了孙子。却还是没有非逼着他出去,只让他坐到窗边亮堂的地方看书,而秦昭跟秦明两个则坐在一旁,跟老爷子闲聊。

许先生问她这几日闲暇时候看了什么书,秦昭便说正在读晋书《晋书》,许先生又问她读到了哪里,秦昭便道:“正在读《王祥传》,许先生便问她有何心得,秦昭便道:“王休征或许是个贤臣,不过这些列传也只能当做故事看看,当不得真。”

许先生皱眉道:“《晋书》是正经的史书,怎么你倒觉得只能当做故事看看了?”

秦昭道:“《卧冰求鲤》的事儿可不就是个故事么?好好的想要吃鱼,不去垂钓不用网捞,脱光了衣服躺在冰面上,这不是有病么?咱们这儿暖和,河面上很少结冰,可我在云中府的时候,可是知道那种河面都冻住的天气有多可怕!家里的小厮没带手套,直接就去摸门闩,硬是把手给沾到了铜门闩上,往下拽的时候撕掉了一层皮!卧冰求鲤?他倒是脱光了躺上去试试看,想拽起来怕是要肠穿肚烂呢!”

许先生脸色一沉:“这故事是教你如何孝顺,告诉你有孝心自然感动天地,你却在这里歪缠这些细枝末节,书是这样读的?”

秦昭并不服软:“这哪里是细枝末节,这故事确实没道理的很。圣人要我们都要好好做人,怎么放在这里,只说当儿子的要孝顺,却不提当母亲的要慈爱呢?”

秦昭一通叽里呱啦,许先生先是觉得挺生气,细听听有点道理,再想想却又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能诡辩,而且想法实在算不得宽和,便耐心劝道:“人生在世,自然是要从小做起,首先就是学习怎么为人儿女,不管父母如何待自己,总要恭顺孝敬才对,这才是做儿女的本分。学通了这一点,便知道为人也是这样,不管别人怎么对自己,自己对别人一定要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