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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第1页)

“早饭是吃了,现在都几点了?饿也正常。我可不像你……你每天几点起床?”

“我?”梅子一下子答不上来。“我又不用上班,没一定。”

“今天上街买菜还是特意来和我说话?还是……”韩露知道梅子轻易不会来找自己。

平日里,梅子来找韩露,或多或少会有理由。

“你意思是我没事就不能来了?”梅子故意说:“今天就是无事登你这座‘三宝殿’来。”

几个人在一起闲说了一会,韩露要梅子去隔壁坐,又让小燕去食堂提水。吃了油枣,说甜腻腻想喝水。趁韩露去了隔壁,小燕去打水,梅子掏出自行车钥匙塞到之扬口袋。

“自行车放在下面车棚,那辆新的‘飞鸽’。”梅子压低声音对之杨说。

之扬愣了愣想说什么,梅子瞪了他一眼,说:“什么也别说,晚上我等你。”

之扬只好不说,将钥匙放入自己口袋。

到邻近中午,宋初花和传秀一齐下山来。走到山下遮坑边,宋初花解下腰围的布褴连同手提的布袋交给传秀。

“你帮我带回去,我要去宋家岙一趟。”

宋初花向传秀交代完,自己匆匆朝宋家岙方向去了。传秀望着宋初花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苦笑了一番,往村里走。

畈上的草子田大半已经耕起,剩下的是留作采集种仔的几片。草子便是紫云英,是一种种植面积广,用途大的冬作。历年来,草子和油菜、大麦为当地的三大冬作。眼下大麦已经开始拔节,草子花开得殷红,与黄|色的油菜花相映成辉。加上被翻耕起来的草子田泛着银光,更显色彩明朗。畈上劳作的人开始络绎回村。

传秀边走便和路上的行人打招呼,她走得有点急。今天要不是遇到宋初花,她恐怕早已下山回家。男人和儿子阿明一早去山上给桔子施肥,大女儿夜开花去了桐水。桐水有传秀的大姐在,前两天那边捎信过来,说夜开花的表姐和姐夫吵架闹离婚,要夜开花过去劝劝她表姐。至于为什么事闹离婚,现在尚不知道。海红上班去了,家里没人,传秀须得赶回去做饭。

采了半天茶也没采到多少。宋初花采得稍微多一点,装了大半袋子。合起来差不过能做两锅。既然宋初花要送茶叶给她上海兄弟,传秀决定将自己一份也给宋初花。进村时,传秀本想将茶叶送到广禄阊门,想想还是拿回家自己替宋初花做了。过了抽水墩没多少路,传秀遇到了从镇上回来的梅子。

“嫂子。”梅子先打起招呼来。

“梅子,你是不是刚回来?”

梅子说自己刚回来。

传秀说:“婶子去宋家岙了,你一个人也别回家做饭了,跟我去我家,我还真要找你说事。”

梅子去的时候空着手,回来依旧两手不带一点东西。要是平日,梅子去了镇上多少会买点回来,不是菜肴就是日用品,到底是村子和镇子有点路程,去了不能白去。然而今天,梅子从韩露那里出来,自己的事和韩露一说,让韩露说得情绪低落了。韩露先是对梅子的假设表示既惊讶又怀疑,觉得梅子身边肯定是有男人了。在韩露的追问下,梅子默认了。默认之后,韩露告诉梅子,虽然自己不反对梅子要孩子,但她告诉梅子,如果有了孩子还想继续在一个村子住下去,那么这个替她怀上孩子的男人不应该是一个村子里人。韩露又问梅子,和人家有了,是不是心也给了人家。梅子依旧默认,韩露这时表示出反对意见了。韩露说,要人要孩子只能选择其一,不然的话就选择离开婆家。或者说在婆家的默许下,自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悄悄离开村子。韩露还说,人言可畏,你梅子还想不想过正常日子了?韩露把话说得不轻。走出韩露的办公室,梅子没再有心情去见之扬。

“嫂子,我……”

“怎么了?你回家还不是要做饭,去我家,吃了饭和我一起做茶叶。这茶叶是婶子的,她说要去送人,这些肯定不够,明天我再和婶子一起去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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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秀拉了梅子一把,梅子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传秀去她家。

第四章

梅子从夜开花家出来回到广禄阊门,宋初花还没回来。才进门,梅子立马感觉这广禄阊门变得更自己第一次踏入时一样陌生了。听传秀说来,自己的事好像婆婆已经有所得知。尽管传秀只是从侧面提起,那人家事举例说来,但梅子从传秀话中还是能听出点名堂来。梅子心里存着羞愧,又乱糟糟理不清,这会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走了。把阊门掩紧,梅子径直往自己的房间去。梅子什么事也不想做,进了房间就躺倒床上。也不想多想,可是不能做到不想。

想想韩露的话,想想传秀的话,又猜测婆婆到底知道到了什么程度。当然,再多想的还是自己如何去面对婆婆。婆婆这会不在,但她总会回来。长了这么大,梅子第一次遇到如此烦心,烦心得几乎无所适从,也无法解释与解答。

多想了,显得浑身疲乏。梅子想让自己入睡,但又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婆婆的黑脸,梅子不是害怕,只是感觉不可面对。梅子也想想娘家人,村里人,所有人,要是这事真的传开了,往后该怎么面对人家……又不能不想到之扬。

想到之扬,梅子把手放到自己的肚腹,轻轻地抚摸,虽然没有什么异样,但梅子感觉来就是不一样。慢慢地,隐秘的喜悦倒替代了她的烦心,她顺着孩子那个思维继续往下想去。

什么时候自己的肚子隆起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孩子的存在。什么时候像人家做母亲所说的那样,孩子在肚子拿脚乱蹿。什么时候孩子出世,出世的孩子又会是什么样子。像自己还是像之扬……想多了,也似乎是想完了,然后又是跟一场美梦突然醒来一样,梅子重新走回现实中。梅子将手从腹上挪开,又侧了个身,心情也随之侧了个身。她开始和别的女人起对比,同样是女人,人家要个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因为怀了孩子而喜悦,而骄傲。可是自己,作为女人,连这个基本的权利都没有,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到底是谁在欺负自己?梅子无法做出答案。思来想去,梅子觉得谁也没有过错。包括自己。是命吗?梅子想到了命,突然起了伤感。

对很多人来说,命是一个沉重的命题。

梅子自己明白自己不是什么生性刚毅的女子,但梅子也清楚自己虽然懦弱却不是一个喜欢轻易流泪的人。

梅子流泪了。泪水是由下而往上涌,最后夺眶而出。后来便是想乏了,想累了,不知不觉睡了去。

迷迷糊糊中,梅子听到有人喊自己。梅子一下理会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梦中,没有方向感,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有人再喊,梅子才有所醒悟。自己是在家躺着,睡着了。也领会到喊声就在房间外,门口。

“是阿欣吧。”梅子这时也听出外面喊她的声音是夜开花。

“婶子,是我。黑灯瞎火的,你是不是已经睡了?”夜开花问。

“几点了?”

梅子说着,把房间的灯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