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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支书的神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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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1页)

是活生生具体的人而不是玄乎乎虚拟的鬼。谁半夜三更不老实在家睡觉,跑到田间野外来装神弄鬼的吓人。李朝正兜了一个大圈子,绕到他们身后躲在一堆灌木丛后面。李朝正听了一会估摸自己没有被发现,轻轻地把头伸出来一看,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前面有两个人。一个十四五岁年纪,留着男不男女不女发型,面朝西跪在地上的,是张欢。瘦瘦高高,微驼着背,正一瘸一拐围着张欢转圈的是名号比衣服还多的风水先生贺半仙。

贺发经历坎坷故事传奇,若是他的一生由哪位著名作家或随便某级政府官员描述一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象泰山压顶那般地厚重、史诗起来。他扛过牛王枪、当过馒头兵、做过保长、梁上君子,既是反动派的得力干将,也是汉奸效仿的榜样,还是好吃懒惰人的偶象。这是*他被打倒时,宣传队白纸黑字贴在村部外墙黑板上的。跟日本鬼子拼命过,和美国鬼子死磕过,还曾干过地下党保护过党的重要领导人,这是他自己在批斗台上自吹自擂的。不过没说几句,就让王国军喝止了。除此之外,贺发还阴差阳错地做过剑之村解放后第一任支书,这点贺发不说大家都知道,宣传队也避重就轻的不提这茬。因为在审查贺发的履历时,发现找不到贺发说的入党介绍人。这要是再追查下去,当初任命贺发为支书的领导也有失察之责。相对于领导麻痹大意的责任,贺发吭蒙拐骗组织的罪行就可有可无了。贺发被从轻发落。贺发最早的职业还是看相算卦,人称风水先生。前几年,*刚结束,经济生活还在摸索尝试,思想意识还有些左右不定。贺发就是在承前启后的空档期,重新半明半暗地操起了旧业。

先前让朝正心中一喜,在微风中兀自气定神闲的荧光,是放在地上的一只马灯。灯火如豆,光芒却远射八方。后来让朝正欣喜若狂,初为荧火后成篝火的则是张欢面前燃烧的纸堆。火光跳跃,激情地让人沮丧。

贺发神神叨叨地每转一圈,就往火堆里丢一沓火纸,那火就如献媚般保持着熊熊的势头。

“风水是人类适应自然的一门科学,笨蛋。”贺半仙不知从哪道听途说来这一句,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现炒现卖地训斥着张欢。

“小爹,我是遇见鬼了,你怎么讲到阴阳宅了?”对这种民间学问,张欢并非全无所知,他辩解道。

“这个,这个……”贺半仙搜肠刮肚起来“笨蛋,风管人丁水管财,风水鬼神本来就不分家。你给我闭嘴,老实跪着。”贺半仙半真半假地胡诌起来。

“贺大爷,这都几点了,您老还有空在这跳大神啊?”李朝正忍不住从灌木层后面走出来,冷不丁地吓他们一跳。

“啊,是,是朝正,张欢让我给他,叫叫魂,安安心。”贺发回答。这类不久前还被称为“四旧”的东西,在没有被正当光明的*前,是没几个人敢明目张胆地用行动给它昭雪。尽管大家都知道贺发平时会给人算命测字啥的,但那都是一对一的,就算被抓住也可以翻脸不认帐。今晚被朝正这个第三者撞见了,贺发小心地斟酌着说辞,先把张欢推到前台来以防患于未然。

“朝正哥”张欢不合逻辑地叫了一声。朝正叫贺发大爷,张欢叫贺发小爹,那张欢应该叫朝正小叔才是。不过,张欢叫朝正哥是名正言顺的,叫贺发小爹,则纯粹是以貌取人。贺发须髯飘飘,看起来年高寿长的。贺发是油锅刀山都浸迈过的人,你叫他什么都不会在意。

“招魂?”土生土长的李朝正也见惯了这些民间技能,他边说边往张欢的脸上看去“他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木匠。”贺发沉声回答。

“还真有这事?”李朝正明明听得很清楚,还条件反射地追问一句。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33电工的鬼魂

在李朝正回来前的半年,村支书王国军听从政府号召,要“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以剑之晶村现在到处都是茅草房,遍地都是土坯屋的情景,“楼上楼下”这个目标有点过于远大。再以公社以上领导干部尚不能人均一部电话来看,想在剑之晶村提前实现现代化通讯也有些不太客观。那么这几条中仅剩下的家家有电灯就弥足珍贵了起来。王国军下定决心要快干好省地带领村民尽早告别马灯、油灯,用上电灯。立功心切的他等不及公社派专家来指导架线,就自以为是地任命木匠为架线技术顾问,带领村民们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王国军认为天下手艺是一家,万变不会离其宗,不管什么都是可以触类旁通的。*中长期受到冲击打压的木匠,一朝印在手,就身先士卒地把令来行了。结果,手艺精湛的木匠用触电身亡来告诉王国军,术业是有专攻的,隔行是如隔山的。

好心办坏事的王国军用极其隆重的葬礼及极其厚重的赔偿打发了木匠父母的哭天喊天和木匠媳妇的抓挖打挠。

很多时候,死亡并不能算做是一个生命的结束。

半年后,老猴子的同行,一个叫马大六的村民赶早去挖水晶。当他路过老陵地时,发现有人正背着双手绕着木匠的坟头在锲而不舍地转圈,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他看见也就当没看见,秉持明哲保身的原则从旁边绕过。当他过去时,又觉得这个人格外的眼熟,就很眼贱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时那人也恰巧在望着他。这一眼贱,马大六就体会到什么叫汗毛直竖了。那人正是死去已半年多的木匠。

此时此刻,马大六多么希望自己已老眼昏花,可事实上他正处男的每早都一柱擎天。

好的是,木匠似乎念于多年的乡邻情面,并没有如大戏里唱的那样龇牙咧嘴地吓唬他,而是一副可怜兮兮似有所求的样子。

“大六兄弟啊”木匠对他说。那声音真实地让马大六象寒霜浸裹的冬瓜,整整皮紧了一圈。

“……”马大六的嘴巴没有自由主义地宽松。

“你帮我看看家吧”木匠请求道“我父母老了,孩子还小,家里天天有人惦记着。”

“我,我……”马大六的嘴巴觉得人家有问,自己不答着实没有礼貌,就努力着暂时脱离一下群众。

“答应我吧,大六兄弟”木匠的语气听了让人心酸。

“木,木匠哥,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实在是帮不了你啊”马大六关键时刻还没有忘记“只能求鬼神,不应鬼神求”的民间忠告。

“你成家了?”木匠惊奇不已。

“啊,啊,以后会成的。”马大六也知道自己慌不择言了,忙忙地解释着,生怕一不留神惹恼了眼前这个不知是神还是鬼的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