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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湮华 紫筱恋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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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我才信了阿姐那些话,原来自己竟是这样的窝囊,如今方才明白,阿姐当初喜欢小姑丈,也不单单仅是无端的小女人心思。”

偌大的王宫内,身为世子,到头来却只能将满腹心事说给一个哑巴听,何其悲哀,不过谁让他倒霉生在虞王宫,可话又说回来了,她也没好运到哪里去,真是半斤对八两,谁也用不着可怜谁。

奴儿边摇头叹息,边替自己和世子皓各斟上一杯酒,看在他上次心甘情愿受她诓的份上,决心仗义一回,陪他一醉方休。

即已起了头,接续便容易多了,世子皓絮絮叨叨,从他和郁琼小时候的打诨胡闹到他那个小姑丈的丰功伟绩。

听了老半天,奴儿才反应过来,被世子皓夸的神乎其神的‘小姑丈’,好像就是她那个挂名夫君——不要脸的登徒子赫连翊。之后再看世子皓,不由赞赏郁琼的见地:这少年果真不成器,居然会崇拜赫连翊那厮,简直有眼无珠,无可救药。

自那日过后,世子皓便时常偷渡到挽棠苑,缠着奴儿陪她吃酒,经由世子皓的栽培,奴儿在酒量上有了极大的进步,只是和传说中的千杯不醉尚有一段距离。

来而无往非礼也,世子皓搬来那么许多佳酿,奴儿便有意无意的作一些治学图鉴回报世子皓,经由奴儿误导,世子皓只当这些字迹隽秀,寓意深刻的手稿是小栾从别处搞来给奴儿消遣的,不过倒也认真研读,短短月余便得了孝公第一次夸赞,他很开心。

世子皓从不在牛角尖里逗留,郁琼一封家书,寥寥几字:一切安好,勿念。便让世子皓心境复又开阔,也有闲情来和奴儿分享他的‘平生所好’。

奴儿张着一双不解的眼睛端倪他:你原来爱好的不是吃酒?

世子皓懂她心思,笑眯眯的回:“贪杯只能使人混沌罢了,皓儿喜欢的是这个。”献宝似的递来一只陶埙。

奴儿瞥了一眼被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陶埙,眉眼弯弯:这孩子,身为大虞的储君,竟爱好这些东西,果真不务正业,不过她喜欢。

世子皓喜欢的曲子,和宫内时常飘荡的那些靡靡之乐很是不同,别有一番旷达的意境。

那日两人玩累了,并躺在海棠林中的茵席上,看浮云舒展,雁过青天,世子皓随口喃喃:“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是庄周的《逍遥游》,念到几句,霍然起身,捧起陶埙,望着奴儿朗然的笑,即兴一曲,洋洋洒洒,恣意风流,曲罢,高声道:“小姑姑,皓儿孝敬你的。”

一直仰躺的奴儿侧过身来,曲臂支头,对着世子皓赞赏的笑,听他高谈阔论:“终有一日,姬皓也能为鲲鹏,海阔天空,任我逍遥。”突然忆及自己的身份,慢慢敛了激扬的神情,却又有些不甘心,临了,讷讷的补了句:“此生不能,便寄来世。”

听闻此言,奴儿意兴阑珊的转回身去,她只知做人应活在当下,前世今生什么的,太过虚无了些,不过对这曲《逍遥游》,她还是很动心的。

此后再来,世子皓总要吹上一回,日久,精通音律的烟翠笑谈:“奴婢一直以为陶埙更适合低柔婉转的曲子,却不知也可以演绎昂扬?”

世子皓为人随和,从不和人端架子,才叫烟翠放下心防,听到这样一句,世子皓第一次仔细看她,暗叹:原来小姑姑身边的侍女,也是不凡的。看了半晌,抿了抿嘴角,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埙之陋细,安能容鲲鹏之硕?是皓儿胡闹了。”

烟翠一愣,对于自己的失口倍觉尴尬。

一直闭着眼养神的奴儿睁开眼,深深的看了一眼表情抑郁的世子皓,巫祝说她是集万千鬼魅戾气而生的妖孽,所以一直将她禁锢着,可就某些方面而言,其实她比世子皓自由多了,摇了摇头,抬手向跪坐在她身边,还在发懵的烟翠手背上写了几个字。

烟翠眨了眨眼,绽开笑容,对世子皓轻声道:“公主让奴婢转述殿下,心胸豁然,能纳九万里青天。”

世子皓低头默了一阵,再然后,眼中流光灿灿,朗然道:“宫里愈发乌烟瘴气,叫人难以忍受,可还有挽棠苑值得流连,真好。”

奴儿也笑,他知她,她懂他,也妙。

世子皓不来的时候,烟翠要么跳舞、抚琴给奴儿解闷,要么尝试教奴儿说话,她始终不肯信奴儿是天生的哑巴。

奴儿一直不出声,却对跳舞、抚琴兴趣高昂,令烟翠很是无奈,一遍遍的劝解奴儿说跳舞和抚琴不适合她的身份,奴儿对此嗤之以鼻,故我的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专研。

正文 第十九章 糖衣炮弹

很快进了七月,初九夜里,奴儿自浸满血色的噩梦中惊醒,一连三天无法安寝,十二上午,面色惨白的奴儿让前来探望她的世子皓给她找一幅舆图来。

世子皓虽然不知奴儿打什么主意,却还是乖乖的找了一幅舆图给她,没想到奴儿竟当着他的面磕碎一只酒瓶,用碎瓷片割破手指,不理会他紧张的大呼小叫,在虞北河阳和临近王都的扬州各按下一枚血指印,之后蘸着四散流溢的酒水在桌面写明:将此图即刻呈献于你父王。

那是奴儿第一次当着世子皓的面写字,瞧着渐渐风干的酒迹,世子皓恍然大悟:“原来那些图鉴全出自小姑姑的手笔。”顿了顿,挤眉弄眼的补充了句:“谁说小姑姑是傻子来着?”

奴儿不与他周旋,将血印干涸的舆图卷好塞入他怀中,推他出门。

世子皓顺意离开,却在攀上墙头后,跨骑在墙上回过头来对着奴儿灿烂的笑,软语道:“小姑姑,我先走了。”

那一刻天空晴好,沐浴在阳光下的世子皓很是耀眼,可奴儿却生出乌云罩顶的恍惚感,听见这话愣了愣,而那边世子皓已经翻出墙去,墙里墙外的两个人一起沉默,半晌,墙那边传来低低的几句:“小姑姑,我喜欢你,如果你不是皓儿的姑姑——该多好。”

不等奴儿有反应,那边已传来略有些仓惶的脚步声。

奴儿愣怔片刻,摇了摇头往回走,边走边敲自己的前额,似要敲散脑子里的乌云,没想到走到角殿外,竟看见本该去张罗午膳的小栾站在桌边,身子微微前倾,眼睛盯着桌面一角,奴儿记得她先前用酒水在那处写过一行字。

感觉到门边有人,小栾偏过头来对奴儿涩滞的笑了笑,拖过手中的布巾擦净桌面,利落的收拾走摊在地上的碎酒瓶。

洒扫本就是小栾的差事,却不知为何撞见这一幕后,竟让奴儿觉得被厚重的乌云压的喘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