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寂寞的小镇（第1页）

我的家乡什木镇，号称经济重镇，镇上有一个很大的发电厂、一家规模空前的钢铁厂、还有一家新兴的造纸厂，更有一家老牌的屠宰场。

经济重镇不在市中心，人家说这里的镇长比市长都厉害，镇上的人们都挺自豪的，可往往又不免自嘲，经济重镇有什么用哦，老百姓还不是一样过自己的穷日子吗？

话虽这样说，人们还是觉得这儿毕竟有更多谋生的机会。

机会嘛，当然要靠各人去把握了。

镇上有一个算命的先生，就混得风生水起的。

早些时候，每逢三八日集市，他都在集市上出摊儿，立一根三米多高的竹杆，挂一个尺把长巴掌宽的黑布旗子，黄纸或红纸写一个“相”字糊在旗子上，慢慢地，黑旗子变得黄红斑驳，经风雨更飘摇，成为独树一帜的招牌。

旗子下摆一张四腿长桌，桌后一个方凳，方凳与长桌之间，伏着黑布大褂连着一顶圆檐黑礼帽的一个人形，一张清瘦的戴着圆圆眼镜的脸，几乎是安放在长桌上的。

那个人形蜷缩着，那张脸似乎在躲避着什么，那双眼睛又似乎在捕捉着什么。

他的生意就跟他的旗子一样，有时候风疾风吼轰轰烈烈，有时候一整天一蹶不振。

什木镇的人们都知道集市上有了一个算命的，是个挣巧钱儿的。

切，还想发这财！

好像谁也没在意他，谁知他往那一坐就是几年。

几年里，就像摆放在路边的石头，没有人关心他，甚至不屑于正眼看一眼他，甚而有几分厌弃他也说不定，世事炎凉有时从职业上就已经开始了。

镇上有个“算卦的”，“算卦的”三个字从人们的嘴里飘出来，充满了戏谑和轻蔑的味道。

然而他却渐渐成为这镇上最有资历的人，有些事情的确需要问问他才能知道根底。

而有些事情，听他讲过才觉得这寂寞的小镇原来也那么有意思。

很有江湖术士的味道了，这位先生，他的竹制的旗杆经历无数次插拔，变得油亮油亮的，那旗子的破布被红纸黄纸糊了一遍又一遍，丝丝缕缕随风飘出沧海桑田的神韵。

“计先生。。。。。。”有人在打听计先生，镇上的人被问得一愣，还以为是在找大夫呢，继而大悟，“哦，计先生啊。。。。。。他啊？在。。。。。。在。。。。。。在。。。。。。”那手指头指过去，在那儿！

“计先生”三个字人家叫得还蛮有感情的，挺有点儿份量呢！

再看时，先生的帽子似乎抬高了一点儿，他的脑袋似乎挺大的，鼓鼓的脑门上闪现出些许光来。

他那张桌子经风冒雨，在人们的印象中早该散架了，不想却也油光闪亮的，那还是好木料做成的呢，有人说红木？有人说楠木？虽然都是开玩笑，却禁不住都想摸摸。

只是那张方凳已经换成了靠背椅。

后来，他搬到了镇上最大的商场门前，还是那么一幅行态，原汁原味儿，在那里驻扎下来，不再是三八日逢集，而是天天都在了。

他的摊子周围坐满了人，俨然一个三八日之外的小集市，总有人有一些闲工夫无处打发，这儿成了小镇上人们轻松的休闲地。

人们在这儿吹牛闲扯、研天判地、抽烟喝茶，这地方多少有点儿仙气缭绕，总是令人悠哉悠哉地怀揣着某种希望。

很有几个人，逐渐成为这儿的常客，几乎一天不落地按时到这里来，就好像在他这儿上班的。

其中，年龄较大的一个叫做刘二鸟，他养了两只翠绿色的小鸟儿，那两只小鸟儿一直长不大的样子，酒盅子盛米喂着，几乎人到哪鸟到哪，因此得了这么个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