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太阳之尾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6部分(第1页)

……

她感觉眼前有模糊摇晃的黑影,像是两个人;他们不停地左右摇晃。她还听见有人叫着她的名字——“丽文?丽文?” 忽近忽远,那声音她很熟悉。

她的意识渐渐清醒,缓缓睁开的眼睛映入了西芹那张焦急等待的脸,她的脸上还挂着两条未干的泪痕。

“你终于醒了。”西芹开心的呼喊,可她的分明是把持不住立马就能够哭出来的模样。

苏丽文吃力地将自己的右手伸到的眼前仔细打量了很久,完好无损。她又摸到了自己的心脏,依然在有活力地跳动……她终于确定自己依旧活着;她还没有死,正好好地躺着,只是头有些晕。

“我怎么了?”她勉强撑着坐起,问道。

“是他。”西芹朝她的左边努努嘴,苏丽文这才注意到旁边多出的一个人,是她们镇里哑巴。苏丽文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你不知道吧,你快要掉进河里的时候,他刚好从你旁边经过,是他救了你。

“他把你从车上拉了下来。”西芹不停地说。

得知是由于哑巴才获救,苏丽文对他很是感激;可又说不出能够具体表达谢意的话。倒是西芹不停地夸奖他,她平时是从不夸奖人的。今天哑巴救了她最好的朋友,她要好好的向他表达谢意。还好哑巴并没有在意苏丽文的不善言谈,这更让人觉得他是个善良大方。哑巴不能说话,可脸上是腼腆的羞涩,对于感谢也没有大方坦然地接受。苏丽文和西芹互相看了看,更觉得是个好人。

过了一会儿。哑巴站起来,用手胡乱比划了一通,苏丽文和西芹都“听”懂了,他“说”自己要走了,要到县城里办些事。

西芹和苏丽文目送着他越走越远,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西芹连忙载上苏丽文继续赶路。她对不久前发生的事唏嘘不已,连连说道苏丽文的命大。自然又说了很多称赞哑巴的话。

“你的心都玩野了是吧?也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才刚刚进门,苏景中就朝她劈头盖脸地吼。

苏丽文的心情有些失落,她刚刚经过生死的边缘,可自己的父亲却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责备她的晚归。她眼神里是毫无掩饰的失望和难过,这让苏景中察觉到了。他不再说话,虽说自己的女儿也和他一样不太爱说话,可今天的确是有些异样。等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就不再说她了,只是看着苏丽文走进房间,将门关上,把他拒绝在她心灵世界之外。他刚才的怒气早已全然消失,转而也被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替代了,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是那样的空虚,好像连基本的感情都不愿意表达了。

他又不禁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妻子,照片在灯光下泛着光,她的唇边是永恒不变的甜美微笑。她已经死了,而他,依然活着。苏景中深深地爱着这个女人,几乎将一生所有的感情都赋予了她,然而她的死亡也将自己的感情一齐带走了,如今,他再也无法付出感情了,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女儿。他已经没有了力气。

3。【哑巴的故事】

哑巴的家坐落在苏丽文和西芹常去的那片树林的深处,那里是玉河镇最偏僻地地方,冷清得只有鸟儿的叫声和哑巴屋顶上冉冉升起的炊烟。

哑巴的父母原本都是省地质勘探的工程师。有着人人羡慕的稳定工作的两人却不幸在一次试验时遇见塌方,夫妻双双遇难,被压在一堆巨石下,救出来之后都成了残疾人。残疾让他们的下半辈子都在床上度过。多年后,哑巴的诞生为这个被悲哀和绝望浸润很久的家庭带来了一抹亮色,哑巴的父母对老天充满了无限的感恩,感谢上苍赐给这个不幸家庭一个新的希望。

别的孩子长到一岁多点就会叫爸妈,可哑巴哑巴到了两岁还不曾咿咿呀呀。他的母亲偶然想到这孩子似乎出生时也没有啼哭,连忙送完医院检查,却得到一个让他的父母连哭三天三夜的结果,并从此陷入更深的悲痛之中。医院的结果是哑巴天生就不会说话。至今,只要人们的话题涉及到这家人,就会有人频繁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发表看法,他们会说:“这一屋子的废人,爹娘残疾,生下的娃儿连话也不能说,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哟!”

哑巴曾是苏丽文的小学同学,可惜家里条件实在太差,小学毕业之后他不得不丢掉那个破书包,去县城找了个师傅学手艺,三年之后他已经成为一个出色并且勤劳的修鞋匠:每天早起,挑着担子去集市,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因为不会说话,他的鞋摊前总摆放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各类鞋子的具体修理价格,例如皮鞋一角,胶鞋五分。哑巴总是把黑板擦得油亮油亮,字迹保持工工整整。他心地好,手艺也不错,这些为他带来良好的口碑,因此他的生意是那群人中最好的一个。很快,哑巴就能够负担了整个家的生活,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4【生活令人泄气】

一周的工作终于结束,遥远的路程使得叶盛大的归途披星戴月,回到家时已是夜晚。然而他却依然盼望着每个周五。

还没有到家,他就看见小枣尾巴的巨大影子在墙上不停地摇晃。当它看见这个家中的男主人,立马飞快地跑向它。它总是欢快地在他的周围转悠,磨蹭着他的双脚表示亲近。叶盛大很不耐烦地朝它踹了一脚,他心里不平衡了。感到一只畜生都活得比他快乐,于是无端地生出一些委屈和不满。小枣被踢得嗷嗷嗷直叫,眼睛都是可怜,唯有垂着尾巴默默地离开。这只狗似乎有些健忘,几乎每次见到叶盛大都会挨揍,可它却总是高兴地迎上去。叶盛大又朝它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白色的墙壁上立马多了一个肮脏粘稠的点。他觉得生活真是令人泄气

叶盛大是这么想的,每周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却体验不到任何人对他表示想念和欢迎。家里的两个女人总是无法对他表现出更多的情感,她们唯一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他的妻子每天就知道对着镜子涂脂抹粉,而他的女儿,简直有些冷血,为什么每天都是一副冷漠的模样?他欠了她们什么?越发觉得自己只是个赚钱的机器。养着这两个没有感情的女人,还有一只狗。

当叶盛大坐在客厅里独自为自己打抱不平时,王美丽正呆在卧室。她在窗前的梳妆台坐着。那是一架很精致的梳妆台。精细的雕工,匀称光滑的油漆,上面镶嵌着还有一面干净的镜子。她的梳妆台也许是这个家里最值钱的家当。王美丽每天早早起床,重复每天必做也是唯一会做的事。王美丽是这个镇上唯一 一个插口红的女人,她的十指总是涂抹鲜红的指甲油,她的衣柜是这个贫困家中的唯一一个奢侈的地方,那里装满了华丽昂贵的衣服。

她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里面的女人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她人生的二分之一都是这样度过的。她对着美丽有着近乎疯狂的痴迷,她是比自己的女儿和丈夫还要亲密,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忽略自己的丈夫和女儿的原因。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王美丽充当着西芹的女性启蒙。由于她的影响,她认为所有的女性都应该如她般骄傲和优雅,那种对于美丽坚持的态度本身也是只得骄傲的,即使别人并不接受和理解,都应该自身保持对于美丽的坚持。一年又一年,王美丽带着她的美丽在玉河镇度过了很多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