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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人演义`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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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第1页)

让张炳卿惊讶的是,抱起龚淑瑶时,她早已把一串钥匙抓在了手上,这时,不必放下她来,她伸出一只手,方便而又准确地开了大门,又开了房门,张炳卿把她放上床去,她搂着张炳卿的脖颈仍不肯松手:“别动,你也很累了,让我们就这样歇息一会...”

[对话]张炳卿听从了龚淑瑶,两人都能听得见对方心胸在乒乒直跳。

龚淑瑶:我得,我得谢你,总算你没有把我忘记...你这样弓着腰会很费力的,你就上来好了...

张炳卿:不了,你有心脏病,我们就这样歇息一会,待会我再慢慢放你躺下——现在,我们退休了,有了空闲,总会想起过去一些事情,我还很想与你谈一谈。

龚淑瑶:你想谈什么?可我不想谈过去了的那些事情,别人怎么说我看我,我都不在乎,假积极?坏女人?随便!现在你来了,没有忘记我,这让我感动,我很想你呢,真的,我如果说假话就不算人!

张炳卿:那时侯,有许多事情我们都还没有弄明白,有误解是难免的,不能怪罪哪一个人,谁假谁不假,在那个环境里,这话都不好说,至于‘坏’...我可没有这样看待过你...

龚淑瑶:我有许多事情对不起你...唉,我还向上级反应过你的情况呢,我是水平低,没理论,只知道跟着上级走,我一个女人怎么能与你相比较呢?

张炳卿:也不是这样,许多时候你看人看事要比我实际。

龚淑瑶:哪里,你这是说我自私,我什么都听上面的,明知不对也去听,也去作,这就是自私了,你原谅我吧——我真不想放开你...其实,我已经老了!

张炳卿:那就这样好了,我们说说话——我看,你也不是全都听上面的,有时,你比谁都有主见,对那兄弟共妻的事就这样,不是吗?婚姻法是上面明文规定的政策啊!

龚淑瑶:下午,在你家里,彭石贤也提到这件事,我有没回答他,你说我该怎么回答他才好呢?

张炳卿:现在还有什么话不好说?你以前说你是为了帮助那当娘的,可我却怀疑你是在与我较劲。

龚淑瑶:不是,在这件事上,你并没有伤害我,我能较什么劲?我是抱不平,主要是帮助那女孩子,这个世界对女人是不公平的,比如,如果我是个男人,想要离婚早就离了,可女人却争取不到,有政策没政策都一样!那女孩与那弟弟有情,政策说自由自主,可他们一无钱二无势三无抗争能力,你鼓动他们去硬抗,他们最终也顶不住两个耳光!弄得不好还可能逼死人,这种事你也不是没有见到过,我不就差一点投了塘!你说,他们后来那情形有什么不好?那女孩至少要活得比我舒心吧!说什么共夫共妻呢,明的没有,暗的无数,明说是罪,暗说是情,这恐怕只除了你...

张炳卿:你当时便是这样想的么?可...

龚淑瑶: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就那么做了,这也许真是在与你叫劲吧,我知道,你不会像我一样去办事,你有个吴国芬,你们相处得很好,可我的情况大不相同,我在陈家活得实在不甘心,我恨他们,坦白地说,有时候,我还恨你,当然是无缘无故——喂,我跟你说,国芬不会不知道我会在心里对你好,可她为什么要让你单独留在我这里个多小时,这可能是有意的,当然,她会更相信你,不管怎样吧,她是同情我也好,鄙视我也好,反正我都感谢她。你知道吗?对于女人,如果不是与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她永远不会心满意足,你给她十个百个男人都是多余,但如果是与称心如意的男人在一起,她一生一世能有一个就足够了,而我呢,能有你一次,就像现在这样,我也心满意足,无怨无悔了!

张炳卿:你还有心思说笑这些...呀,这样也很累人。

龚淑瑶:是吗?那好吧,我放手了,你坐这床沿上,我不为难你...啊,啊...

张炳卿:是我欠了你,我这并不是同情,更不会是鄙视...

龚淑瑶:哎呀,你说,我那死鬼孙女这么晚还没回,他们又是疯什么去了呢,他们才好!

张炳卿:是,是...

[场景6]何须再见

张炳卿独自坐在窗下的案桌前,他合上一部摊放着的书稿,又深深地陷入了沉思。这十来天都是这样。

[追述]龚淑瑶刚寿辰过就猝然离世了。

龚淑瑶醉酒的第二天。时过十点,还不见她起床,孙女端来早点,却叫不开门,便放下早点去上学,可她下了楼又折回来,总有点不放心,她又捶门大喊了好几声,仍无回应,邻居们觉得情况异常,便撬开了门,人们发现,龚淑瑶脸色紫酱,不能说话,大家赶忙把她送往医院,医生说,可能是心肌梗塞,本地手术条件有限,得马上转院抢救,但不幸半途而返,她与这个世界未辞而别了。

生日当晚,吴国芬在宾馆找到龚淑瑶的孙女,并开车送她回家,据孙女儿说,当时,奶奶正坐与张部长在客厅说话,她滔滔不绝,兴致很高。快十二点,吴董事长来车接张部长回家,他们又说了些话,当这夫妇俩告辞时,奶奶还坚持要送他们下楼,董事长拦住了她,回屋后,奶奶向孙女问了许多的话:在歌厅唱了几只什么歌,那男女攀肩搂腰的叫什么舞,还定要孙女陪她睡一会,她说起了她年轻时如何招人喜爱,当干部后又如何积极,退休闲着了却感到不快活,但这一回,龚淑瑶没有责怪孙女贪玩,而是说时代不同,是你们有福!直到孙女瞌睡了,才让她回房。孙女说到这里,呜呜地哭起来:奶奶好好的,怎么这就死了呢!

[返回]书稿:《龚淑瑶:游刃49》;作者:彭石贤。

书中对龚淑瑶有着这样一段评说:

龚淑瑶游刃于那个年代的人物与事件之间。贫穷困苦、愚昧落后,及至铁血争斗的现实对她性格的形成不可能没有扭曲与局限,她有自私、取巧、势利乃至冷漠的一面,甚至表现得比旁人更劣。然而,人都有良心善意的发现,也有罪恶过错的自省。龚淑瑶历经感情颠簸与思想冲突,同样完成了她的人性磨练与复归,或许,只多了些体现其个性的心路曲折与幽怨深沉。

张炳卿的视线再一次从书稿上慢慢地离开,投向窗外的远处,他在思考着这段话,体会着那份凝重的感慨。

[再现]码头旁边的路口,龚淑瑶正拦着张炳卿说话;

“女人能有什么好主意?你就不能替我出个主意么...上次,你怎么没能与学生们一道出走?那不也叫私奔...”龚淑瑶望了张炳卿一眼,便羞涩地一笑,低下头去;

“青姐对我说,这世界上的事只在于你敢不敢做,她还让我有事与你多商量——”龚淑瑶见对方不答话,似有疑虑;

“就算我敢吧,可这种事情,没个男人帮助怎么办得成呀!你说呢——”陈家男子恶凶凶走过来,龚淑瑶见张炳卿一脸茫然地离去,很是失望。

[再现]在武工队办公室里。龚淑瑶很想得到一份工作,希望能得到张炳卿的某种帮助。

龚淑瑶觉得旧话重提是已经不合时宜了:“是我该向你队长多多学习和请教——只要你没在心里厌弃我落后就好了。”

[再现]龚淑瑶笑着,审视着张炳卿那正经得有点紧张的神色,龚淑瑶一转念,便打定了一个主意:“当然,我们谈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工作...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今天也得下乡去了解些妇女工作的情况,那就让我陪你一块走好了,一路上我们正好继续往下谈呢!”

[再现]煤油灯下,龚淑瑶憋红了脸,两眼蕴火,她终于坦露胸襟,任凭情绪一泻而下:误会?谁误会了谁!...我一直追随在你身后,我不说你对我没有任何的支持与帮助,但能说你一向没有小看过我吗?你说你从来都没想过会得罪我,那只是因为你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可你知不知道,我却作梦也常常梦到你,梦到你丢下了我...你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冷面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