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心照万千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7章 抑郁空心(第1页)

这天两人从图书馆出来后,路上赵林响聊起了那次公开课的事。“其实我很早就见过你了,在去年你们学院的公开课上,何教授讲中国在加入世贸之后的经济形势,我听到你提问了。”

“呀!当时你也在啊,那堂课讲的超级棒啊!何教授是我们学院的宝贝,平时连我们都很难见到他的。”马思然开心地说道。

“对呀,我和同学一起去听的。我记得,你当时提的问题大概意思是:2000年美国互联网泡沫破裂,随后2001年美国发生911,美国的经济霸权受到了恐怖主义的挑战。当然也有一种说法是美国自导自演。无论怎样的原因,结局都是美国本土遭到了攻击,就向武林高手的金钟罩被破了罩门。这是否会成为美国霸权衰败的转折点?而刚好两个月后的12月11日,中国加入了世贸,这是否会成为中国发展的历史窗口期?今后中国主导国际贸易的机率有多大呢?这些问题令我印象深刻啊!”

“哇,你记得这么清楚啊,当时随便问问的,我自己都忘了。”马思然咯咯笑了起来。

“是呀,感觉你像个女将军一样,英姿飒爽,很有格局。而且你提问的视角是平视美国,不像有的人对美国盲目崇拜。当时那么多人给你鼓掌。我的手都拍麻了。”两人正好路过教学楼间一座亭子坐了下来。

坐下后,马思然回应说道:“过奖啦林响。我有很多朋友留学去了美国,她们有的人说,就不打算回来了。毕竟那面是灯塔嘛。但我不喜欢那里。世界上很多动乱是美国搞出来的,在其他国家搞的乱子就先不提了。不过我认为,美国也只是台前的卒子,罪魁祸首是异化的资本。资本绑架了那个国家。金钱是万恶之源,这句话是有道理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是反货币主义者。所以我报的是国际经济专业。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货币,那么将没有很多罪恶。当然没有货币不可能,这只是我这个理想主义者的意淫罢了。不过我还是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从经济领域中,找到消除世界上战争、剥削、贫困、饥饿的方法。”

赵林响静静地听着,不断点头表示赞同。“你的思想很崇高啊,我非常支持你。那你以后的道路有眉目了吗?准备走怎样的路?”

“具体的道路,还要在大学这四年里逐渐探索、敲定,甚至需要用我的一生去寻找。目前大概的思路是,经济结构的分配制度出了问题,导致资源被少数人占据,使得社会多数人无法平等地获得资源。因此,社会上大多数底层百姓只能挣到很少的工资,勉强维持生存。而赚到钱的那部分少数人却大肆挥霍,甚至违法犯罪。这也没办法,资源是稀缺的。这是经济学的基本假设,由于资源稀缺,所以才需要分配。所以我想从事商业活动,先赚取财富,然后尝试改变分配制度,争取能找到新的分配方式。”

“嗯,你的想法很独特啊。”赵林响越听越上头,俨然成了马思然的迷弟,“那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些问题呢?大多数人赚钱只是为了吃好穿好,结婚生子,过上好生活。可你赚钱的出发点却很是不同。”

“我当然也想过上好生活,可什么是好生活呢?吃好穿好就算好生活了?结了婚有了孩子就是好生活了吗?就会幸福快乐了吗?那些并不能让我感到幸福。我认为人生的意义确实是快乐,并且快乐最大化。而让全人类都快乐,我才会感到快乐。这样对我才有意义。”马思然说得逐渐起劲,好像找到了多年未遇的知音。

“哦~~,在这一点上,你和我姐姐倒很像。她也经常在思考人为什么活着。”赵林响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马思然时,难怪感到很熟悉。对人生的思考,会在人身上很自然地形成一种对世间的疏离感。这种疏离感,在姐姐和马思然身上都有体现。她们虽然在日常生活中和别人都一样,并没有特别说什么,也没有特别做什么,但即便是站在那里,也自然而然地散发一种和别人的距离感。她们对生活既亲近又陌生。

这也引起了马思然的兴趣:“咦?这么像吗?那你姐姐有什么结论?”

“嗨,我姐小学毕业,没什么文化,这问题她想了好几年也没想明白。”

“哦,这样呀……这个问题确实很难想通的。我高中时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当时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感觉做什么都没意义,甚至想过割腕自杀。后来我了解到,中国有很多得抑郁症的人,觉得活着没意思,最终选择自杀。世界范围内,这样的人也很多。所以我很能理解你姐的内心。”

“什么?!想过自杀!那么严重啊?”赵林响不禁惊讶又怜惜地瞪大眼睛看着她,同时也产生一层对姐姐的担忧。

“是啊,挺严重的。但思考不懂人生的意义不一定会得抑郁症,得抑郁症的人也不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想自杀,它们之间没有因果关系。我没有抑郁症,但也确实想过自杀,因为我完全不知道我活着的价值意义是什么。所以与其行尸走肉地活着,不如早点结束,认为自杀是一种解脱人生的答案。很多人在这方面的表现是不同的:有的人是不想学习不想工作,不愿意做事情,感觉没劲;有的是人不愿意和别人交流,感觉很累;有的人是情绪化,遇到别人不顺着自己的意,就心态失衡;也有的人是面临生活巨大的压力,世界观崩塌,寻找解脱的方法。”

“天啊,我以前很少听到过这些。不就是活得不开心嘛,至于自杀吗?”赵林响十分不解地问。

“多数人的反应和你是一样的,感觉小题大作了。”马思然继续说道,“所以很多父母根本没把孩子身上这些情况当回事。即便孩子和父母讲,父母也觉得孩子是在无病呻吟。当悲剧发生后,为时已晚。有的人吃得好穿得好,运动健身生活富足,并不是很想去死,但不知道为什么要活。有的人从高中、初中、甚至小学时就开始有这些想法了。搞不懂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觉得对于整个世界来说自己是一个局外人。并不想死,却也很想死。所以最近有新闻报道,有的人被家长骂了几句之后,头也不回地就跳楼自杀了。因为对于他们来讲,本身就是可活可不活,可死可不死的。既然家长嫌我做得不好,那我索性就去死了。”

赵林响回想起姐姐送他上大学时,在火车上说的话,“自从妈没了之后,感觉做什么都用不上劲“。半年前又给他来电话,说内心里空落落的。“姐姐不会是想不开得抑郁症了吧?”他心里越想越后怕,于是向马思然问道:“你后来没有自杀,那你是怎样调整过来的呢?”

马思然叹了一口气,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说:“后来我想到爸妈,他们辛辛苦苦把我养大,供我念书。如果我死了,他们得多伤心啊。好歹我先考上大学吧,完成他们的期望!所以当时没选择死。因此我选择寻找全人类的幸福道路,看似崇高,其实也是挽救我自己的一个方式,给我的人生立一个活下去的意义。没有灯塔,我就给自己造一个灯塔,望梅止渴。实现与否不重要,至少它是吊着我活下去的一个希望。”

“嗯,好好活下去!你的这个灯塔会照亮很多人的。”赵林响除了安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怜爱地看着马思然,她外表上才华横溢,内心里却也脆弱迷茫。赵林响顿时生起了一种对心上人的保护欲。夕阳余辉温暖地照在亭边,地上的小草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两个人好像听到了彼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