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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颂音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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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第1页)

胤祥心中不满,这话说得,问就问吧,还挖坑让人跳,什么叫作“若是不介意”?难道不回答的话,就是介意他唐突了?传到皇阿玛耳中,四哥还能落得了好?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是府上侧夫人做的,料子从何而来,我还真没细问过,要不等回京了,让她去寻八弟妹说道说道?”胤禛当然明白胤禩话里面的陷阱,他又怎会是吃素的,同样挖了坑还了回去。

“既然如此,便算了吧,小四嫂眼看着临产了,若是累着就不好了!”胤禩推却,笑容略微有些僵,别说他不敢让至今为止没摸出深浅的徽音过府,就是敢也不能,一般皇子家眷交往都是嫡妻走动,让他的嫡妻和四哥的侧妻相交,便是上门拜访,说出去他也坠不起那个脸面。

“八弟说得是,万一有个好歹,单皇阿玛和皇玛嬷那就不好说啊!”胤禛点头,一板一眼地开口。

胤禩笑着赞同,仿佛深以为然一般,实际上却暗自咬牙,这是在向他显摆恩宠吗?还是在警告他莫要打什么心思?

“十三哥,我想回马车,我困了!”小十五已经懂事了,他叫着胤祥想要逃离这里,四哥身边虽然清凉舒服,但是搅进哥哥们之间却不明智,他还有额娘和弟弟要顾着的。

“来,十三哥送你回去!”胤祥提起胤禛马背上的胤禑,放在身前安置好后,与两位哥哥行礼告退,勒马走人了。

胤禩顺势而为,告罪后也走了,只留下胤禛一个人孤零零还在此处。一身绛紫袍服的清俊男子默默叹息,伸手摩娑着腰间的荷包,这是当日他离开小汤山时徽音为他挂上的,荷包一面绣竹一面绣梅,既有取四君子之意,也有五福俱全之意。胤禛遥望京城的方向,忽然想快点回去了,徽音答应临产前回府,却不知具体是什么时候了。

……

九月时节,秋高气爽,似是一年又到头,分外惹人惆怅。

康熙还没有给四贝勒府八月出生的小阿哥赐名,刚从塞外回来理顺政务,他又下令说十月份巡视永定河,至于扈从皇子,几乎想都不用想,定了四、十三两位阿哥。

难得有一天休沐,胤禛想去小汤山看看,只带了些护卫和随从,便策马出京直奔而去,手里一直攥着徽音送的那个荷包,心里涌上一阵期待又欢快的情绪,仿佛忽然变成了十五六岁的青涩少年。

没想到兴冲冲跑来竟扑了个空,胤禛的热情稍微冷却,他的侧夫人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居然不在别院里?

那……人去哪了?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胤禛在别院奴才的指引下,徒步走出一个不起眼的小侧门,只抬头一眼,他立时就顿住了脚步。举目四顾,凡入眼之处皆是摇曳生姿的枫树,虽然还未到别院时,他远远就看到了这片红艳的壮观景象,但此刻真的身在其中,才能深深感受到一种莫名的震撼。

绵延不见尽头的枫林,如今时节下叶子都红透了,许是深秋的缘故,地上早铺了一层凋零的红叶,猛一看去,蓝的天、白的云,红的树、艳的地,实在是一种极致绚烂而又极致静谧的美妙景色,再配上凉爽的秋风,难免让人生出既感动又怆然的复杂思绪,惑人恍惚而沉浸其中,偏还不能自拔。

淙淙的筝音自枫林深处传来,时而真切时而模糊,为这一片静好的血色枫林增添了几分灵动,尽管撕裂了如此安然的佳境,却又契合得万分完美,好似这片地方,本来就该有这筝音为伴才对。风过无声,数片枫叶悠然落地,倒因了那隐约不可辩的乐声减去了苍凉,让人品出几分燃烧生命到辉煌的酣畅淋漓,仿佛饮下了一杯醇酿,打心底里生出疏散肺腑郁气的快意!

胤禛莫名被触动,他分不清是被眼前红到耀目的景象感染了,还是被脑海中某一瞬间划过的灵光迷惑了,只觉得胸怀豁然开朗了,眼界似乎也拔高了一个层次,不再局限拘泥于方寸之间,这……大约就是佛家说的“悟”吧!他循着筝音而行,穿过数棵交错排列的枫树,看到了一幕足以入画传世的景象。

赤如烈火的漫天枫红这一刻化作了背景,凸现出了枫林之中的两名女子,一青一白两道姣好身影,一个抚筝一个静坐,每每一个视线交汇,总是流动着不容错辩的默契,恍然似见伯牙子期一般。月白汉裙的女子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偶有红叶落在她身上,刹那间红白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硬是将她的美扩大了几倍,让人见之忘俗,刻骨铭心。青色旗装的女子含笑抚筝,上佳的姿容虽不及另一人,却自有一种不同的风姿,柔美中略带英气,爽利大方而明快洒脱。

胤禛嘴角上翘,初时他是惊艳的,很难想象即使是怀孕的徽音,也能露出这般惑人的美,至于另外一个……他认得,就是那个徽音求来的宫女,是叫莫璃吧?没想到竟也是个人物,如此品貌居然平安在宫里待了五年之久,还未曾被他人注意到过,委实有些能耐啊!

一曲终,徽音任由莫璃扶着站起,宁默的美目流光如水,静静而遥远地望向某棵枫树下立着的男子,唇边浮现了温婉的笑容。

“徽音,爷回来了!”他说,声音似酒,带着难寻的温情。

胤禛踏着满地零落的枫叶一步步走近,伸手稳稳地扶住了自家侧夫人,笑意微敛,忍不住沉声责备:“天气转凉,不好好在屋子里修养,何故跑出这么远?”他揽住身旁的女子,眉头一皱,继续道,“衣衫如此单薄,你都是快做额娘的人,怎能如此不知轻重?”

莫璃退后两步,有些无语地看着扶住徽音的男子,这人,明明是关心的话,为什么说出来就变成不折不扣地训斥了呢?

“四阿哥可是刚到?看您,怎么尚未整理一下,是下面的奴才不尽心吗?您看着气色有些不好,是累了吗?”

胤禛不自在地瞥开视线,总不能说是想见她才直接出来的吧?莫璃偷笑地瞧着别扭的胤禛,从已经走到跟前的诗韵手中取了披风,上前仔细为徽音系好,眼看妥当了才退下来。

“回吧!”胤禛松手,示意莫璃扶住徽音,这才提步走向别院,他略微放慢了速度,余光扫过落后一步的孕妇,“身子可好?孩子……闹人吗?”

“一切安好。”

“何时回府?”

“可能……再过些日子吧?您呢?可曾寻太医诊过平安脉?”

“爷身体很好。……徽音,爷十月份要去永定河巡堤。”

“是,奴婢再为您准备些药,您还需何物?”

“……不用了。”他想要的哪里是这些个东西了?真是个木头疙瘩!

两人一前一后,一问一答地说着话,逐渐没入枫林深处,缓缓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