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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颂音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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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第1页)

卧房里静得出奇,胤禛推门进去,发现屋里就徽音一人,在桌子边的凳子上坐着,单薄的背挺得笔直,周身似有若无缠绕着一种好似痛苦却又暴戾的气息。屏风被合起来了,再往里看去,颜颜睡在床上,盖着小被子打着轻鼾,略微有些抽噎,仿佛哭过了。

“你来了!”

胤禛关好门,身后突然传来这一声,他的心头难免一突,蹙眉转身看去,奇异地,徽音周身的那种气息全然消失了,完全感觉不到丝毫情绪。这时他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碗,里面似是蛋羹之类的东西。他刚想问问收拾东西和马车的事,却被打断了。

“你想听听司马家的家史吗?”

胤禛默然坐下来,无声地表了态,这是他一直想了解的事,既然有机会,为何不听呢?至于今日反常的气氛,他完全忽略了。

“如你所知,司马家乃是盗墓起家,不过你肯定不知道,其实一般盗墓为生的人,世代都会受到一种诅咒,因为掘人坟墓、扰人安宁实在是缺德的阴损之事。司马家的第一代人生在明正统年间,当时第一代的司马家家主有兄弟九人,他们出身于平民,自幼穷困潦倒直至成年,偶然间偷盗了一个汉墓,就此他们发现盗墓实在是一条获得财富的便捷之路,于是兄弟九人尽心钻研各朝各代的墓葬,各自学会了一种盗墓的技能,或辨识墓室气味,或破除墓室机关,或鉴别古物价值,或寻找墓室之法等等,然后他们严密据守着自己所会的这门技艺,坚决不让其他兄弟窥视分毫。”

“彼此制衡,相互防范?”胤禛开口,完全能够理解这种做法。

徽音不理他,继续道:“大约在他们兄弟中年的时候,由盗墓而积累的财富已经足以比拟一个名门世家的所有,可是就从此开始,他们兄弟九人陆陆续续都出了意外,有的中毒,有的莫名其妙病逝,有的被官府抓捕入狱就再也没出来,还有的被盗匪所杀,甚至还有离奇自杀的,如此数年后只活下来了一人,那就排行第七的司马徒。”

胤禛皱眉,想到之前说的诅咒,便问:“是因为诅咒?”

“不,”徽音眼睛忽然睁大,露出个残忍的笑容,“他们都是被司马徒弄死的,因为司马徒是他们兄弟中最聪明、天资最高的,兄弟们的消失全部是出自他的手,他就是我司马家第一代的家主,也是创立了延续五百多年尚未断绝的司马家的人。”

五百多年……胤禛实在难以想象,一般家族的传承,根本达不到这么久吧?

“和一般家族不同,司马家不仅传承了那么久,而且还一直保持着辉煌强盛,你可知道为何明明背负了诅咒的盗墓世家,能够经久不衰这么多年,甚至立于不败之地?”

“……”胤禛想不出来,但是他知道一定不简单。

“司马徒能设计杀掉其他的兄弟,在于他完全学会了兄弟们的技艺,当然,他也知道以盗墓为生必然要承受上天给的诅咒,断子绝孙的诅咒啊,可他竟真的将司马家传承了下去。”

断子绝孙,居然是这样的诅咒,那么家族又是如何传承五百多年的?胤禛面色郑重了,已不单单把这个当故事听了。

徽音表情漠然,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变成了冰人一样,她说:“司马徒对兄弟们的子嗣并没有赶尽杀绝,并且,他将杀死他们父亲的事实没有作半点隐瞒,而是一五一十、甚至连细节都讲述的很清楚,怎么定的计划,利用了什么人,寻找了怎样的关系,全部的、所有的都坦言相告。当时四十二岁的司马徒,在下一代的所有子孙面前,直接地放了话,他将给他们提供生活、学习的一切条件,给他们十年时间,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人,不论男女,才有资格来找他报这杀父之仇。”

司马徒……胤禛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十年……说长不长的时间,就在这十年里,司马家陷入了家族史上最惨烈、最黑暗的自相残杀时期,第一代兄弟九人的子女,加起来真的是个很大的数目,可是十年之期到的时候,只有一人活了下来,他是司马徒九弟的儿子,名叫司马庸,他就是我司马家第二代的家主。”徽音语气平板,完全就像在说着与她无关的事,“司马庸站在司马徒面前时,得到了争斗胜利的奖励,不仅包括司马家盗墓的种种绝学,还有这番争斗的真正缘由。”

家族传承吗?胤禛闭了闭眼,他能够想象得到,那十年的争斗有多么的残酷。

“司马徒说,他定了家训。一:凡司马家后人,必须竭尽所能的活下来;二:凡同辈子孙,不限男女,不限嫡庶,在不借助家族之力的情况下,不论阴谋、阳谋最终唯一活下来的,乃司马家的当代的继承人;三:每代家主不得因个人喜好暗中帮助任何一个子女,否则神魂永远不得面见祖宗之灵,并承受祖辈所给的惩罚;四:家族绝学只有确认为继承人后,才可以全部学习,否则不得学习超过两种,否则剥夺继承权,驱逐出司马家;五:凡司马家继承人,须发重誓言明‘终生以家族传承为使命,不得擅自妄为!’否则天打雷劈,生生世世永不得超生!”

“司马庸听完后,才明白伯父真正的目的,他们都是天资极高的人,当然能够明白个中深意。之后司马徒倾囊相授,传给了司马庸所有的绝技,纵然教授过程中彼此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可是司马庸学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手刃伯父,以报杀父之仇。”徽音顿了顿,继续道,“司马徒弥留之际告诉司马庸,盗墓为生的家族,随着时间推移,终究逃不过断子绝孙的下场,所以一定要把家族传承放在第一位,寻找最具天赋、能力最强、头脑最好的后代作为继承人,从而维持司马家不断绝。”

这仅仅是最初的两代人,由此可以推测出,后面的争斗绝不会比这逊色,胤禛顿觉浑身发冷,他似乎想起了灵魂漂浮时,最后看到的某个人。

“司马庸能够理解伯父说的那些,只不过他成为家主后,又加了几条家训,他要求子孙争夺继承权的争斗必须在十五岁成年后才能开始,而且一旦成为继承人,必须生下至少十个子嗣。如此一来,司马家的女儿,还未到及笈之龄便会被兄弟们嫁出去,如果是有心一争的自然会想方设法避免出嫁,无心争夺的自然得以保全,也算是好歹免去了终活一人的局面吧!”徽音半眯了眼,唇角嘲讽地勾了勾,“如此这般传承了近一百年,司马家金盆洗手不再盗墓了,并且开始着重渗透家族势力,他们从不掺和政治,甚至一旦有子孙有意仕途,无论文武都立刻逐出家族,永不得再踏入一步。”

“明末清初时,司马家的本家完全隐世,只留下了一些小而不起眼的势力,以作流通消息之用,待到战乱过后,他们却是再也没有出世,直到你所看到过的20世纪,司马家利用深厚的家族底蕴,快速地发了一段时间的战争财,直到国家稳定后,司马家形成了难以撼动的地位,所具有的势力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并在国外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徽音微微仰头道,“诚然,这样一个家族对于国家来说实在是个莫大的威胁,可是细查之后,国家却动不了它,凡司马家子孙,真的很少有涉足军政方面的,即使有这个意向,立刻也被驱逐了,但是司马家的势力却渗透到了国家的各个重要部分,种种关系错综复杂,即使是国力再雄厚,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清除干净,甚至反而会引起司马家决绝的奋力一击,这种结果……国家承受不起。”

胤禛脑海中的那个人慢慢清晰,他的手已经冰冷如石了。

“我是司马徽音,是司马家2013年确定的当代继承人,”徽音面向胤禛摊开了双手,“你可知我这双手上,究竟直接、间接的沾染了多少鲜血?你又可知,在来到大清之前,我短短十七年的生命里,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9章 蛋羹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