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醉玲珑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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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部分(第2页)

夜天凌眼底冰寒:“那我真要多谢你了。”

千洳满脸是泪,伸手想拉他的衣襟:“大错已成,千洳唯有以死赎罪,千洳不敢求殿下原谅,只要能死在殿下手中,死而无悔。”

夜天凌猛地一拂襟袍,目露厌恶:“杀你脏了本王的剑。”

千洳在他无情的话语中抬起头来,痴痴看着他,目露凄凉。

冷风扑面,涔涔凉意如针似芒,一点点将她的心挑的粉碎,挑起那心底深处久藏着的哀怨孤苦,他刚冷的轮廓淡在迷离的水雾中,“是啊,我糊涂了,殿下是连杀我都不屑呢!从太后将我赐给你的那天起,你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你每次来思园,都是为了应付太后派来的女官,天不亮便走。人去楼空,我就天天一个人守着那么大的园子,守着凌王府给我的锦衣玉食。我从来也不敢奢求和王妃争你的宠爱,只不过是求你看我一眼,哪怕偶尔对我笑一笑,万分的爱里能给我一分,我就知足了。难道我就真的一无是处,这么惹人厌吗?我是配不上你,可你又何曾给过我机会?”

她越说越是绝望,分不清究竟是爱还是恨,只是死死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夜天凌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静静的听着她的哭喊。

忽尔青光一闪,他腰间佩剑出鞘,千洳的声音随着那抹清冷的光微微一浮,停住,她仰起头来对着他的剑锋,惨然而笑。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那袭人的剑气并没有加诸在她的身上,但她看到长剑在黑暗中划出凌厉的亮光。

“殿下!”

“当”的一声,那剑合着血掷在她面前,夜天凌小臂之上一道长痕深现,顿时鲜血横流,他的声音漠然平稳:“你要的我给不了你,我若欠了你,也已经用我的骨肉、我的血还你了,从此两清,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血沿着他的指尖越滴越快,迅速在青石地上积成一汪血泉,风卷残叶,他的衣角在她眼前飘摇,扬身一转,绝然而去。

一行血迹,两身清冷。

千洳不能置信的看着夜天凌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过了许久,她缓缓低头看向眼前的血染的长剑,青锋耀目,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她仔细理了理自己的鬓角,将那散乱的钗钿端正,慢慢伸手拾起了那柄剑,剑上残留着他的血,他的温度。

抬头,夜幕青天,月影冷淡,便如她的一生,从来都没有清晰过。

转过青石道,夜天凌一步步迈上寝殿的台阶,他走的极慢,甚至在迈上最后一个台阶时完全停下了脚步,伫立片刻,缓缓的在那台阶上坐了下来。

一切都安静了,他此时却有些不敢进入寝殿,碧血阁夺命的刀剑也好,济王的怒吼指责也好,汐王的阴谋诡计也好,都不曾让他有这般感觉,无所适从。

手搭在膝头,臂上的血不停的滴下,一波一波的疼痛已经开始由**渗透到骨髓,他却丝毫没有处理伤口的想法。方才那一瞬间,似乎觉得只有自己的血才能粉碎这样的荒谬,他几乎是痛恨自己,如果是他欠了谁的情,为什么要用清儿的痛去还?

他抬手遮住眼睛,黑暗中却如此鲜明的浮现出一双清澈的眸子。她那样看着他,她在求他保护她的孩子,可他依旧做出了那个残忍的决定。

那双眼眸黑白分明,因有着剔骨割肉的痛楚而更加清晰,利如薄刃,竟让他想起来不知该如何面对。

二十年傲啸纵横,踌躇滋味,今宵始知。

他不由得紧紧握拳,伤口流血时所带来的那种尖锐的痛,倒叫人心里痛快些。此时他突然听到寝殿深处传来几不可闻的啜泣声,压在额头的手微微一松,睁开眼睛细听,霍然回身,站起来快步便往寝殿中走去。

宫灯画影,层层青帷深深,他赶到榻前,看到卿尘正蜷在丝光柔润的锦衾深处,她的手紧紧抓着被角,身子却微微颤抖,那压抑的哭泣声埋在极深处几乎就要听不清楚,却让他顿时心如刀绞。

“清儿……”卿尘听到声音迅速的将泪抹去,但看到夜天凌,她竟然向后躲去,避开了他。

夜天凌僵在那里,清冷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崩塌裂陷,直坠深渊,声音满是焦急:“清儿,你听我说。”

卿尘隐忍下去的泪水猛地又冲出眼眶,她神情有些**,只是一双眼睛灼灼迫视着他哑声质问:“你为什么不救他,他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他已经七个月大了啊,他能活下来的,你为什么不救他?”

“我……”夜天凌伸出的手定在半空,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心疼的看着卿尘憔悴的模样,面带焦灼。可是面前那眼中的责问太锐太利,他生平第一次觉得无法和一个人的眼神对视,终于闭目扭头。

泪沿着凌乱的丝锦,洒了一身,失去了质问的目标,卿尘似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目光游离恍惚,无力的垂下,却猝然看到夜天凌垂在身旁的那只手臂满是鲜血,已然浸透了衣袖,滴滴落在榻前。

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她骇然吃惊,颤声叫道:“四哥!”

夜天凌听到她的叫声,回头看到她起身向他伸出手,他几乎是立刻便抓住她带到了怀里,卿尘挣扎:“你的手怎么了?”

夜天凌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是紧紧的抱着她,一瞬也不肯放松。卿尘此时身子虚弱,自然拗不过他,触手处感觉到他血的温热,原本心里那种悲伤无由的全化作了慌乱,她不敢乱动,只好向外喊道:“来人!”

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夜天凌才被迫的放开了卿尘,张定水并没有离开凌王府,第一时间被请到了跟前。

侍女们已捧着清水药布等东西跪在榻前,卿尘看着夜天凌满手的血惊痛万分:“怎么会这样?你,你干什么去了?”她勉力撑着身子要看他的伤口,张定水上前道:“王妃,我来吧。”

夜天凌虽任卿尘离开了他的怀抱,却依然用另外一只手狠狠攥着她,分毫不松,在张定水替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薄唇抿成一刃,从侧面看去有些倔强的痕迹。伤口较浅的地方血迹已经有些干结,张定水将衣衫剪开轻轻一动,他没防备,不禁微抽了口冷气。

卿尘眼见伤口极深,竟是新添的剑痕,轻声问道:“很疼吗?你忍着点儿。”

夜天凌扭头看她,她的眼底乌黑明净,全是他熟悉的关切与柔软,茜纱灯下,一转光彩脉脉流泻,她脸上依稀仍见斑驳泪痕,黛眉轻颦,愁颜未泯,万分惹人疼惜。他摇头表示没事,凝视着她,居然缓缓而笑,那是从心里透出来的如释重负的笑,那样真实,那样愉悦,仿佛千里阳光下,冰莲绽放在雪峰之巅。

卿尘在此时已经知道了她刚才所询问的那个答案,他的一点伤,已能让她揪心忐忑,不需要再多的原因,他所做的一切只因他们已是彼此心头最柔软的那部分,人可以舍得了骨血,却如何剜的出自己的心?

服了几日张定水开出来的药,红尘劫的余毒尽清,但卿尘却因此元气大伤,时常觉得晕眩乏力,一日里倒有大半日靠在榻上阖目静养。

让碧瑶和白夫人她们十分不解的是,以往卿尘若是略有不适,夜天凌无论多忙总会抽空相陪,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却时常不在府中,现在更是一连几天都未曾回府。

卿尘对此并不多问,只是有一次在卫长征回来说王爷今晚耽搁在凤府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