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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试天下 倾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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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部分(第1页)

应岿然不动。”

皇朝此时却已无法做到岿然不动,凝眸紧锁着玉无缘:“你我相识也近十年,我敬你为师,视你为友,虽非朝夕相伴,但偶尔相聚,书信相传,你我情谊我自信不输‘生死之交’四字,每有事之时你必至我旁……我以为……你我会一生如此……难道……难道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似乎无法直视金眸中那灼热的赤情,玉无缘微微转首,目光却落在了墙上那幅烟波图上,看着那朦胧的山湖雾霭,那一刹,他的眸中浮起迷蒙的水雾,可眨眼间却又消逝无痕。

“我们玉家人被世人称为天人,代代皆被赞为仁义无私,可只有我们玉家人自己才知道我们无心无情!”玉无缘的声音缥缈如烟,脸上的神情也如雾霭模糊,“我一生无亲,能得你这一番情谊也不枉此生,若是可以,我也愿亲眼看你登基为帝,看你整治出一个太平盛世,与你知己一生,只是……我已命不由己,我的时间已到尽头!”

“什么意思?”皇朝目射异光,紧扣住玉无缘的手。

“‘天人玉家何以未能天人永寿’?”玉无缘回首看着皇朝,脸上是嘲弄的笑,“当日在华都之时丰息曾如此问我。”

“天人玉家何以未能天人永寿?”皇朝惊愕地重复。

“哈哈……”玉无缘笑,笑得凄然,笑得悲哀,将双手摊于皇朝面前,“皇朝,你看看我的手,你竟还未发现,还未知道吗?我已寿数将尽!”

皇朝垂眸看着手中紧扣的那一双手。那一刻,脑中轰然巨响,刹那间一片空白!片刻才回过神来,看清那一双手,那一刻,懊恼、悔恨、心痛、恐惧等等交加在一起,一时间,只觉心头激流奔涌般混乱,又空空然似什么也无。

那双手是白玉雕成!那样的完美,没有一丝瑕疵,可就是这一份完美才令人恐惧!人的手再如何保养,再如何的白净细嫩,也绝不会真的化为玉,总是有柔软的皮肤、温暖的热血,可眼下这双手……这双手当然没有石化为玉,可那与玉已无甚差别,冰凉的,透明的,握在手中,感觉不出那是人手!

可是还有让他更震惊的,那双手……掌心的纹路竟是那样的淡,淡得看不见!那样的短,短得什么都来不及展开!人的一生,生老病死,荣辱成败,尽在其中,可他的……莫若说一切都短都无!

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未发现?他说自己敬他为师视之为友,可他为何竟未发现他的双手已生变化,未发现他掌心的秘密?!

“无缘……”皇朝抬眸看着面前的人,此刻才发现他那张脸竟也如玉莹亮,可眉宇间的神气却已衰竭,那双永远平和的眸子中此刻是浓浓的倦色,为何他未发现?!

手在抖,声音也在抖:“无缘……我不配为你友!”

“傻瓜!”玉无缘将手抽出,拍拍他的肩膀,“这又不是你的错,这是我们玉家自己所造的罪孽。”

“罪孽?难道,当年……久罗……”皇朝猛然省悟,心头一沉,“可是……可那不是玉家的错,始帝与七王又何曾无错,为何承受的却是玉家?这不公平!我……”

玉无缘一摆手,阻止他再说:“七王之后应都知栖龙宫当年的悲剧,只是知玉家人承受血咒的……当年在场的只有兰王丰极,想来他将此事传与了后人。当年那场悲剧虽起于凤王,却结于玉家,由玉家承担所有的罪孽,是玉家人心甘情愿的事。三百多年来,我们玉家虽未有一代能活过三十岁,但无一人怨及七王,一代一代都是毫无怨悔地走至命终。”

“我们七王之后安享荣华,竟不知这些都是玉家人代代以命换得的!”皇朝笑,笑得悲痛,“可是都这么多年了,难道玉家都不能解开血咒吗?”

“久罗王族的血咒是无法解开的。”玉无缘淡然地一笑,“久罗全族的毁灭只以一个玉家相抵,其实是我们赚到了。所以……日后你为帝时必要好好待久罗族人,以偿还我们祖先当年造下的罪孽!”

“我为帝……我为帝……我为帝之时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无缘,你留在我身边,我必寻尽天下灵药,必访尽天下能人,必可为玉家解去血咒!无缘,你信我!”皇朝急切地道。

玉无缘平静地看着皇朝,看着他一脸的焦惶,忽然觉得全身一松,似乎一切都可就此放下,再无牵挂了。即算命至将终又如何,即算终生无亲无爱又如何,不是还有眼前这个朋友吗?不是还有他这一份赤情吗?所以……玉家人心淡欲寡,对一切要求都很少很少的,所以有这些真的足够了!

第152节:且视天下如尘芥(7)

“皇朝,始帝当年又何曾不是想尽办法,三百多年来玉家人又何曾不是用尽心思,只是啊……”玉无缘一笑,笑得云淡风轻,笑得洒脱从容,“玉家人是很相信天命之说的,当年始祖明明知道凤王会引起的悲剧,明明知道玉家将遭受的劫难,但他却没有在初遇凤王之时便杀掉她,以避劫难,而是让一切应验命运。他有他的理由,或为当年乱世不可少一名英才,或为始帝,或为他们的情谊……而我玉无缘,虽无力改变玉家的命运,但我却不想再依命运而行,我要让玉家的命运就此终结。”

“无缘……”皇朝闻言一震,心头剧痛。他怎可如此轻松如此淡然地笑着说,世人仰慕的天人玉家从此将绝迹于世……

“鸟倦知返,狐死首丘。”玉无缘轻轻地握住皇朝的手,“皇朝,兽犹如此,况乎人。玉家的人从来不会死在外面,我们……都会回家的!”

皇朝紧紧地抓住手中的那双手,就怕一松,眼前的人就会消失,可是即算有他如此紧抓,他就不会离开吗?他的身边,注定不会有旁人吗?

“我走后,你……”玉无缘轻轻一叹,“只是,寂寞……是帝王,是英雄必随的!”

二月四日。

皇朝领皇雨、秋九霜单骑入康城,乔谨、齐恕恭迎。

那一日,皇朝高立城楼,独对脚下十万大军,那一身凛然无畏的大气,那睥睨间雄视天下的霸气,令风墨大军心折。

可那雄昂霸气中……已有一丝孤寂如影相随!

那一日,在远离康城百里之外郁山脚下,风、息两人骑着马正慢悠悠晃荡着,忽从山道上传来马车驶过的声音,片刻后便见一队车马悠悠然地向他们行来。

待走近一看,领头的不正是钟离、钟园兄弟吗?

风夕正诧异间,却见钟离、钟园向前,向丰息一躬身道:“公子,已全按您的吩咐所办。”

“嗯,不错。”丰息满意点点头。

“黑狐狸,你到底搞什么鬼?这些是干吗的?”风夕疑惑地看着那一队车马,长长的队伍,少说也不下五十辆车。

“不过都是些我日常需用的东西罢了。”丰息却淡淡地道。

“日常的东西?”风夕瞠目,日常的东西需要五十辆马车来装?目光转向钟离,目下之意是速速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