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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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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第1页)

这时,他害羞地笑了笑。虽说他不赞成这样的看法,爱玛还是确信她没有说错。

“今天上午你就要走吗?”

“是的;我爸爸要来接我一起回去,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了。他随时都会到的。”

“难道五分钟的时间你都挤不出来去看望一下你的朋友菲尔费克斯小姐和贝茨小姐吗?太不幸了。贝茨小姐喜欢争论,意志坚强,恐怕你也受到潜移默化了吧。”

“是啊——我已经去看望过了。我恰好路过那里,于是就顺便进去了。这件事做得很对。最初我只想坐三分钟的,由于贝茨小姐有事出去了,因此我便多呆了一会儿。她不在,我认为应该等她回来。别人见了她这个人或许会笑话她的,一定会这样;谁都轻视她。我觉得应该去看望一下,然后——”此时,他若有所思,站起来向窗口走去。

“总而言之,”他说,“伍德豪斯小姐,或许——我想,你可能已经察觉到——”

他凝神注视着她,好像要把她的心思看透。她几乎惊得目瞪口呆。这好像预示着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而她却希望此事不要发生。因此,她强迫自己说话,希望借此转移话题。于是,她轻声地说道:“我很赞同你这样的做法。你去看望她们是理所当然的——”

他默然无语。她猜想他正在注视着她!也许正在回味她刚刚讲的话,想琢磨出其中的含义。她听到了他的叹息声。当然,他有理由这样做。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她是在鼓励他。一阵难堪过后,他重新坐下来了,语气坚决地说道:“我原本想,如果我能把余生献给哈特菲尔德,那太令人幸福了。我对哈特菲尔德产生感情了——”这时,他又保持沉默了,又一次站了起来,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他比爱玛所预料的更倾心于她!要是她父亲不来的话,谁也无法想像会有什么结果。稍过片刻,伍德豪斯先生走了过来。他强打精神,静下心来。

接着,只过了不一会儿,眼前的这场尴尬局面就消失了。威斯顿先生有事要办时,总是雷厉风行的,对没有把握的事从不轻易下手,对不可避免的事情也不会延迟。他说:“时候到了,你该走了,”弗兰克·邱吉尔虽然在唉声叹气,而且的确如此,也只好答应了。他站了起来,向他们辞别。

“我会随时了解你的情况,”他说,“我感到莫大的快慰。我会听到有关你们的一切情况。我已经让威斯顿太太随时写信给我。她愉快地答应了。哦!对远在异地他乡的亲人思念时,能有个女人跟我保持通信联系,那太幸福了!她会告诉我一切情况的。见信如见亲爱的海伯利。”

他们讲完后,友好地握手道别。弗兰克·邱吉尔走出屋子,门很快被关上了。这次他是急急忙忙离开的——他们的见面也很短暂,他就这样离开了他们。他离开后,爱玛觉得很伤心。她不难想像他走后对于他们这个小小的社交圈子是多么大的损失,她甚至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个变化实在太不幸了。自打他来海伯利后,他们几乎每天都要见面。毫无疑问,他呆在伦多尔斯的这两个星期是令人愉快的——而且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每天一大早,她都急不可耐地跟他见面,而且一直相信他思维敏捷、谈吐高雅、文质彬彬、殷勤周到!那两个星期太让人留恋了,现在重新回到哈特菲尔德以前的那种生活,真是令人无法接受!最令她高兴的是,他几乎已经告诉了她,他对她产生了爱情。至于他的这种感情是否真挚和强烈,那暂且不提。不过,眼下她确信,他的确在热恋着她。这种信念,加上其他种种猜测,使她认为自己没准儿也对他有某种感情了,虽说以前她一再提醒自己千万别忘乎所以。

“我相信是这样的,”她说,“总是萎靡不振,神经兮兮的,觉得对家里的一切都烦透了!我恐怕陷进去了,假如不是这样,那我就是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人——起码好几个星期都是如此。是啊!一些人觉得是件不幸的事,而另一些人则持相反的意见。纵然不是为了舞会,为了弗兰克·邱吉尔吧,有许多人一定会跟我一样感到惋惜。不过,奈特利先生呢,会幸灾乐祸。现在他如愿以偿了,他可以跟他那个亲爱的威廉·拉金斯共度良宵了。”但是,奈特利先生并未如她所想像的那样高兴。他说不是因为自己而觉得惋惜,要是他这么认为的话,他那非常高兴的样子会让他不攻自破。他语气坚定地说,是因为别人的失望而使他觉得可惜,还亲切地对爱玛解释道:“爱玛,你跳舞的机会实在少得可怜。这次舞会没搞成,真是太遗憾了!”

她在见到简·菲尔费克斯之前那些日子里,一直认为简对此一定会大失所望。然而,她见到简时,她那郁郁寡欢的样子令爱玛反感。但是,前些时日,她头疼得厉害,身体一直不好,她姨妈还说,即便是舞会如期举行,简也是参加不了的。把那种不恰当的冷漠态度说成是因为身体不好导致的,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第十三章

爱玛一直确信,自己爱上他了。她觉得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最初在她看来,已经深深爱上他了。可后来她又认为只不过是有点儿爱上他而已。只要听到别人正在谈论弗兰克·邱吉尔,她总是很快活;更何况,正是由于弗兰克·邱吉尔,她现在看到威斯顿夫妇,心情跟以前迥然不同。她常常对他牵肠挂肚,企盼他给她写信,就是想知道他近况怎样,他舅妈的病好了没有,他今春有没有机会再来伦多尔斯。而另一方面,她又不让自己沉湎于郁郁寡欢中。第一个早晨过后,她尽量找点事儿干干。她还是没有闲着,心情也很愉快。虽然她喜欢他,但是他也不是至善至美的人。他时时闯进她的大脑。她在坐着画画或者干针线活时常常为他们恋爱的过程和结果设计出许多十分有意思的方案,拟定词藻华美的信件,想像滑稽有趣的对白。尽管这样,在她的想像中,他每次向她表明心意时都碰了一鼻子灰。他们之间仅仅是一般的同志关系。分手时,他们会恋恋不舍,但最终会各奔前程。每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就觉得并没有陷进去很深。以前她曾拿定主意,永远不嫁人,永远和她的父亲在一起,可是,那种强烈的爱情无疑会让她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认为自己并未说过什么牺牲的话,”她说,“在所有的谈话中,我都巧妙地作了回答,从没有使用过牺牲这个词。我是这么猜想过,也就是说,并不一定嫁给他才会拥有幸福的生活。这反而大大有利于我。我相信,我不会让自己深深地爱上他。我已经有过一次了。我不会重蹈覆辙的。”

总之,她本人对于他的感情所持的观点也一样令她高兴。

“他一定爱得很深——一切都证明了这一点——的确是爱得很深了!他下次再到海伯利来的时候,要是他的感情始终不愈,那我就得特别小心,千万别让他误会了。我已经拿定主意了,否则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我的意思并非指我以前一直在欺骗他。不;倘若他相信我们有相同的感觉,他就不会自寻烦恼了。如果他觉得我是在欺骗他,那他在分手时的一言一行就会是另一回事了。总之,我最好还是小心为妙。这只是假设他对我的爱忠贞不渝。不过我搞不清楚,他的感情会不会变。我想,他不会这样——我压根儿就不希望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的感情热烈奔放,可是我觉得可能性很大。总的说来,经过仔细权衡,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过深地陷进去,我觉得非常欣慰。过不多久,就又恢复正常了——到那时,那件美好的事情就会烟消云散了。常言道,一个人一生中总会经历一次爱情。因此,没必要想得太多,一切都会恢复往日的平静。”

他寄给威斯顿太太的那封信,爱玛也看过了。她看信时心情有些激动,因此最初她对自己的感觉有点怀疑,觉得以前没有料到那些感觉的力量如此之大。信写得很长,而且写得不错。他在信中叙述了外地和当地的一些十分有趣的事情!诉说了有关此次旅行情况和他的所感所想,他所有的爱!感激和崇高的敬意都流露于笔端。字里行间没有什么道歉和关心的话语,只有对威斯顿太太表达了真情实感的词句。他从海伯利去恩斯科姆,对两地的社会生活作了分析和比较,由此可以看出,他对这方面的感受相当强烈了,同时也透露出,出于礼貌,他只点到为止,要不然,会写得更多。信中还多次提到她本人的名字。每次谈及时,都带着一种快活的联想,要么夸奖她,要么重温她所说的话。信中最后一次出现她的名字时,尽管没有说出那么多恭维的话,但她还是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魅力所在,而且承认他给了她最高的评价。在信笺的最下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你知道,星期二我没能抽出时间去看望伍德豪斯小姐的那位美丽的小朋友。请代我向她道歉和告别。”爱玛深信不疑,这全是冲她而写的。他没有忘记,哈丽埃特只因为是她的朋友。他那些有关恩斯科姆的叙述和预料,跟她想像中的没有什么两样。邱吉尔太太还未完全康复;他还不敢敲定何时再来伦多尔斯,甚而至于连想都不敢想。

话又说回来,虽然他用浓重的笔墨叙述自己的情感,而且动人心弦,令人高兴,但是,当爱玛折好信还给威斯顿太太时,她发现那封信所激发的感情并未持续多久——没有他,她照样自由自在地生活,而且他也该像她那样。她依然坚持原先的看法。这时,她给他拟定了一个计划,要让他获得安慰和幸福,这样一来,她心里更加踏实了。他在信中谈到哈丽埃特,并称她为“美丽的小朋友”,爱玛便空发其想,想让哈丽埃特跟他谈恋爱。这有可能吗!不。毫无疑问,哈丽埃特比不上他那么聪明。然而,她那张可爱的脸蛋和热情大方的行为已经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像#而且,无论是家庭环境,还是社会关系,对她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倘若事情办成了,那真是可喜可贺的。

“我不应该胡思乱想,”她说,“我不该瞎想。我知道老是这样猜测是不好的。不过,也许还会有比这更令人不可思议的呢。现在我们俩没有那种所谓的爱情,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建立一种真正无私的友情。我很想拥有这份友情了。”

虽然在这个问题上,最好还是别胡思乱想,但是能给哈丽埃特一丝安慰,终归不是坏事。要知道,在这方面,一件不幸的事眼看就要发生了。以前,海伯利的人们谈论更多的是有关弗兰克·邱吉尔的出现,而有关埃尔顿先生的订婚则被抛之一旁,那是因为人们往往喜新厌旧,总爱唠叨新鲜事儿。可是,弗兰克·邱吉尔走之后,时下人们又谈论起有关埃尔顿先生的事情了。他们结婚的良辰吉日已经选定了。他马上就要跟他们在一起了——这对新婚燕尔。人们几乎还未来得及好好谈论有关从恩斯科姆寄过来的那封信,“埃尔顿先生和他的未婚妻”已经常挂到人们的嘴边了。弗兰克·邱吉尔早被人们抛到一边了。爱玛听说后,大为不满。过去三个星期中,她完全忘了埃尔顿先生,过得非常开心。她总是觉得哈丽埃特已经解脱出来了。起码来说,威斯顿先生马上就要举办舞会了,她不至于被别的事分神。然而,现在看样子,她显然没有完全解脱出来,对所谓的新马车啦、门铃啦等等,一定会很敏感的。

可怜的哈丽埃特心情万分激动,她需要爱玛给予她安慰、关心和劝说。在爱玛看来,应该尽最大可能耐心地说服她,让她摆脱烦恼。可是,光劝说但起不到效果,光是听到对方应承下来而实际上并非这么回事,这样的工作就很难做了啊。哈丽埃特顺从地听完她的话,说道:“伍德豪斯小姐,你说得很对,的确就跟你说的那样——不应该去想他们——以后我再不想了。”可是,别的话她也不说,在接下来的半个钟头里,她又发现哈丽埃特跟先前那样为埃尔顿夫妇操心了。临末,爱玛只好旁敲侧击了。

“哈丽埃特,你为了埃尔顿先生的婚事而苦恼不堪,如此不快,也就是说,你是在指责我啊!由于我自觉不自觉地干了这个蠢事,你就这么严厉地指责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可以相信,我一直耿耿于怀。我自己上了当,又很卑鄙地让你受了骗——我一回想起来,便痛苦不堪。别以为我那么健忘。”这时,哈丽埃特深受感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惊叫了一下。爱玛继续往下说道:“哈丽埃特,我并没有说,为了我,你应该振作精神;为了我,你应该尽量跟埃尔顿先生一刀两断;要知道,我要你这样做,全是为了你本人。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你要保持身心健康,要心平气和,要自尊、自制和自强。我正是出于这些目的才硬要说服你的。这些都很重要——而你如今仍执迷不悟,我觉得很遗憾。要让我从痛苦中解脱出来,那并不重要。我要你把自己从更大的痛苦解脱出来。或许有时我会认为哈丽埃特知道该怎么做——或者干脆这么说吧,应该知道做对我有利的事。”

爱玛的这些肺腑之言深深地触动了哈丽埃特。哈丽埃特的确对伍德豪斯小姐的印象很好,认为自己太对不起爱玛了,没为她设身处地去想一想,因此心里特别难过。直到爱玛又安慰了一阵,那种剧烈的痛苦减轻后,她认为这种感觉还很强烈,足以使她重新振作起来。

“我们俩一直相处得很好,情同手足,而我却有负于你!你真是太好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哦,伍德豪斯小姐,我这人太自私了!”

此情此景,爱玛深受感动,她觉得以前从未如此爱过哈丽埃特,也从未如此珍惜过。

“心灵的温柔是世上最具吸引力的,”后来她自言自语道,“别的无法与之相比。温柔而热情的心灵,以及坦率而亲热的态度,比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更具魅力。我对此确信无疑。我父亲正是由于温柔而热情的心灵而深受人们的尊敬,伊莎贝拉也是如此。哈丽埃特比我更有那种温柔而热情的心灵所致的吸引力和幸福。亲爱的哈丽埃特!要让我去把你和一个判断准确、高瞻远瞩、头脑清醒的女人做交换,绝对办不到,哦!简·菲尔费克斯这女人太冷酷无情了!哈丽埃特胜过她不知有多少倍。作为妻子——一个明白事理的人的老婆,——这是很难得的。我不想说出是谁,可是用爱玛来跟哈丽埃特做交换的人是幸福无比的!”

第十四章

第一次是在教堂里见到埃尔顿太太的。新娘在长椅上坐着。人们可以不再虔诚祈祷,但好奇心却总也满足不了。要论她的长相如何,是靓女、相貌一般,还是非常难看,那可要到日后正式去看望时才能说得清。

出于礼貌和自尊,而不是由于好奇心,爱玛决定不要最后一个去跟她打招呼。她还专门让哈丽埃特陪她一起去,也好尽快结束那难堪的场面。

当她再次踏进那间屋子,就在三个月前她还在此装作系鞋带的样子使她不由得陷入到回忆之中。那些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又浮现在她的眼前。那些字谜、恭维、可怕的失误等等历历在目;也许可怜的哈丽埃特也陷入了沉思;可是,总的来说,她表现得不错,只是稍微有些苍白,言语也不多。看望的时间相当短促,场面又极其难堪,心中也感慨万千,于是只得缩短了看望的时间。爱玛甚至来不及对她作一个总的评价,后来在谈对她的印象时,爱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