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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惊澜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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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第1页)

,不由微微皱眉。耶律弘见他望着那黑酒发呆,不由笑道:“马奶本是白色,但作成酒就以黑色为上乘,酒越清,色越黑,喝起来味道越醇!”说罢将酒碗和笑云对撞一下,昂首饮了。

笑云也昂首尽了一碗,酒一入口,但觉清凉香软,别有滋味,不由大呼好酒!耶律弘见他酒风甚豪,心下更喜,道:“原来何兄弟倒是好酒量。”一连声地催促店家倒酒。笑云内功精深,常常久饮不醉,这时兴致一起,酒到杯干,片刻之间便和他对饮了十余碗酒。

一旁喝酒的汉子都瞧得呆了,若非这饮酒的是草原上声名素盛的少城主,他们早聚上来看个究竟了。酒至半酣,笑云才问:“少城主,适才你孩子独自射猎遇险,怎么你们干瞧着却不出手?”

“蒙古人本来只有名没有姓,只因我爹敬佩契丹名臣耶律楚才,才起了耶律这么一个姓。其实我家原属亦乞列思部族,是世世代代的蒙古好汉,”耶律弘笑道,“我家的规矩,男孩到了十五岁,便要到深山之中独自打一个熊、豹般的大猎物,旁人不得出手相助。若相助一插一箭,这孩子长大后便没出息!哪知我手下这些弟兄没头脑,只记得不准出手,却险些害了这孩子性命。那时我离得太远,若非兄弟你这一箭,真是不堪设想。”又叫那孩子上前谢恩。笑云心下暗自纳闷:“他们这家规好生怪异,这么长大的孩子自然凶猛异常,怪不得朝廷和他们一打仗就输!”

耶律弘说蒙古人崇尚白色,这孩子的单名便唤作一个“白”字。耶律白已经满心欢喜地向笑云跪地叩头,笑云瞧他虎头虎脑的,特别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纯真无邪,望着这双无忧无虑的眼睛,笑云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悠哉游哉的童年时光,口中笑道:“够了够了,你这位公子年少勇武,便没我那一箭,一只豹子也奈何他不得。”

耶律弘又问笑云的刀法是跟谁学的,今后有何打算。笑云信口支吾:“这门刀法么,是俺们老何家三辈单传。我老爹能耐不小名气不大,便说了你也未必知晓。”耶律弘连称可惜。玉盈秀忽然张大眼睛地道:“昨日听在衙门里当差的孙二叔说,朝廷要招募武功好的人去蒙古大青山下应什么‘七星风云会’,少城主既然说你刀法好,你不妨去碰碰运气!”

耶律弘听了“七星风云会”这几个字面色陡变,正待言语,忽然听得草棚外一声马嘶,立时草棚内的人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耶律弘双眉一扬,道:“这里又要选战驹了,兄弟,咱们且来瞧瞧热闹。”携着笑云的手兴高采烈地走到草棚之外。

只见对面一座高坡之上栓着一匹战马,山下齐刷刷地排着无数马驹,几个破衣牧民正自往来忙碌。耶律弘见笑云一脸错愕,便笑道:“咱们蒙古人一辈子离不开马,更离不开战马,选马重在选驹。每年秋前都要在各处选驹。你瞧那山顶上面立着的是母马,待会它长嘶一声,下面的马驹便会拼力上山,先到的便会选作战马!这样选出的战马脊背有力,最能忍饥耐劳,便在水草不足之时,也能连着打上他七八天仗。”

玉盈秀这时却听一个仆从以蒙语低声提醒道:“少城主,你跟那五魔子定的约会可要误了?”耶律弘将手一摆,叫道:“什么事比得上选战驹要紧?让那厮多等几时就是!”又转头对笑云道,“咱们蒙古人常说人生的最大不幸便是:少年的时候离开了父亲;在中途的时候离开了马。你就可知道咱蒙古人有多好马了。”

正说着,却闻得山下有人将旗子一扬,山顶的母马便嘶叫起来,山下早有一排六只小马驹子应声直向山顶奔去。山下众人一起鼓噪,六驹之中有两只奋勇争先,当先奔腾向上,立时便给牧人领到了一旁。过不多时,又有六匹小马迎着母马的嘶叫奔出……

笑云本来性喜热闹,在鸣凤山上除了玉盈秀能为他带来欢乐之外简直是毫无乐子可寻,今日看了这个新鲜无比的蒙古选驹不由大呼过瘾,连连拍手叫好。正瞧得热闹,忽听得身后响起一声怪笑:“少城主有约不赴,却躲在这里做这闲人!”

众人一惊回头,却见一个头戴鹰羽高帽的青年汉子不知何时到了身后,这人一身不男不女的衣裙上缀满了铜镜银铃,再配上一张白惨惨的脸孔,瞧上去说不出的邪气。这怪人一到,四周眉飞色舞观瞧选马的看客无不如见鬼魅,立时诚惶诚恐地四散退开,只剩下了耶律弘、任笑云一行数人。

“原来是魔家老五!”耶律弘冷笑一声,“你性子倒急,居然寻到此处!也罢,咱们的比武在哪里都是一样,这就动手吧!”那青年阴森森地点头道:“老子就是瞧不起黑云城的嚣张气焰!你带的人倒是不少,要不要一拥而上?”耶律弘道:“孔雀爱惜尾巴,好人珍惜名誉。对付你还用得着倚多为胜么?”转头对笑云笑道:“兄弟,我这里还有一个小约会,你且在一旁看看热闹!”挥手让众人退开,大草棚前便空出一片空地来。

笑云低声问那店主祁三:“这魔家老五是何人?”祁三面现惊恐之色,就声音压得不能再低:“这是九子鬼母斡兀立的九子之一,人称五魔子,据说神通广大得紧。”笑云想起邓烈虹所说的和刀魔耶律诚翼分庭抗礼的九子鬼母,心下登时来了兴致,暗道:“刀魔耶律诚翼和这九子鬼母的武功路数到底如何,咱们从未瞧过,这会正好见识一下!”

蓦地只闻五魔子一声怪叫,身子霍然一伏,一根鹿角拐杖已经急向耶律弘击到。耶律弘冷哼一声,腕子疾扬,一把长刀及时挥起。刀杖相交,发出有若裂棉般的一声怪响,五魔子的身子已经远远荡了出去。笑云眼见耶律弘这一刀沉稳迅疾,后发先至,不由暗自叫了声好。

五魔子的身子在半空中一个转折,忽然又诡异无比地荡了过来,人在半空,鹿角杖忽向耶律弘的头顶奇诡无比地连击三杖。玉盈秀见他居然在空中有若鬼魅般地随意圆转,也不由啊的一叫。耶律弘扬眉展腕,再出一刀,只一刀就立时将这三杖尽数封住。

两个人身子翻转,已经战在一处。这五魔子招式飘忽狠辣,兼之身上零零碎碎的一大串铜镜银铃随着他进退攻守发出阵阵怪响,更增诡异之气。玉盈秀凝神瞧了片刻,低声在笑云耳边道:“这人武功倒和林惜幽有几分相似!”笑云点了点头,却道:“少城主的武功更高,他还留着七八分功力呢,想是盼着这五魔子长些眉眼,自己知趣跑开。”

但五魔子招招进逼,丝毫没有退意。忽听得耶律弘大喝一声:“小心,这一刀我斩你帽上鹰羽!” 一语未毕,五魔子头上羽翎纷飞,两三根鹰羽随刀落下。众人见这一刀惊快如电,不由一起大胜喝彩。彩声未落,耶律弘又喝一声:“斩你裙上银铃!”声出刀到,哗啦啦一响,一串银铃已经飞上半空。旁观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不由一起大声鼓噪,事到如此,这一场比武已是胜负分明。

猛然间只闻五魔子一声气急败坏的怪叫,身子一纵,急向呆立一旁的耶律白扑到,手一扬,一串疾雨般的银针已经扑面袭了过去。耶律弘实在想不到他窘迫之下会对一个孩子下毒手,急忙自后扑来,五魔子怪笑声中,反手又是一把银针向他射出。

两把银针分射父子二人,都是快如闪电。

笑云叫声不好,想也不想地飞身射出,一把将耶律白拦腰抱起,披云刀疾挥一招“望海势”,一股劲风登时将银针逼得尽数倒卷过去,五魔子惨叫声中,已被一把银针尽数射中。便在此时,耶律弘也以自身刀气震散了银针。五魔子身子刚刚摔落在地,笑云已经提刀扑上,喝道:“人家手上留情,你却对个孩子下手。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还不一刀宰了!”挥刀便待斩下。“且慢!”耶律弘面色苍白,却叫了一声:“兄弟,还是饶他一命!”五魔子自地上挣扎起身,忿忿盯了笑云两眼,一瘸一拐地走了。

笑云这才放下那孩子,笑道:“好孩子,没事喽,没吓着我们好孩子么!”耶律白的小脸涨得红红的,叫道:“我爷爷是草原上的不败战神,爷爷告诉我,耶律家的人,自小便不知道害怕!”瞧他神态轻松,似乎真是毫无惧怕之意。

“白儿,胡说什么,还不谢过叔叔的救命大恩!”耶律弘这时面上已经回复了先前的豪气,走过来挽住笑云的手,笑道,“似你这等武功的,便是我也是头一次遇到。你两次救这孩子性命,若是不嫌,咱们就拜做结义兄弟如何?”若是在初见之时,笑云决不会答允,但此时他酒已喝了不少,又和他倾心交谈多时,闻言后立时满胸豪气翻涌,想也不想地便道:“好,能有你这大哥,当真是小弟平生大幸!”玉盈秀面容一变,要待阻止,已然不及。当下两个人便在大草棚前依着汉人规矩插土为香,八拜为交。再站起身来时,不由相视而笑,手挽手地走进了酒肆之中。

耶律弘挥手遣散草棚内的众多酒客,又命手下人在棚外四处守望,这才道:“兄弟,以你这等武功若是前去应征那七星风云会,只怕一去便中,只是我劝你万万不可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