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上穷碧落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65部分(第1页)

不管如何,这毕竟是知遇!但他自认不是一个直肠子的人,他求的是稳,如不倒翁般的稳。因此,他时常犹豫而摇摆,这一点自然也就遭到了女皇的反感。这两年来,女皇对他的态度,他不是不清楚。然而到了最终事关大局之时,女皇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了他,委以重任。

项平闭上眼摇了摇头,依他的才智,自然也知道这信任背后的利用,但是,他也知道,这委的重任背后,却是真真地将生死都将予了自己。这任,这信,重得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抬起自己的双手,反复看着,这双手,到底能扭转什么局面呢?

。。。。。。项平,君臣之间并非只一个惧字。君有信,臣有义。你的能耐朕很清楚,朕并非是要你动辄言咎。你可明白?。。。。。。

不知怎地,对于女皇那日在桃塘说得话印象如此深刻。君有信,臣有义呵!皇上是真的抱着这种心态来看待他的么?

夏夜的蚊虫总是特别多,〃嗡嗡〃地在耳边飞着,让项平心头极烦,他伸手胡乱挥着,终于忍不住,折了页芭蕉拿在手上扇着。

记忆中,皇上似乎并不喜欢臣子一个劲地认错,她似乎喜欢听不同的声音,而不是经由揣摩过后的应和。只是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慢慢习惯于揣摩了,渐渐地,也失了女皇的重用。

他从不否认自己爱慕虚名,贪财好权,在他看来,一个只知晓清廉的官员,却未必比得上一个虽贪,却能办上实事的官员。当然,如果二者兼备,当然是朝臣的楷模了,像何秉就是一个。唉!他叹了口气,自己的毛病,他并非不知晓,可是,有时,一个忍不住手,就犯了。

这些,他相信皇上都知道,可她也的确一直睁着眼闭着眼,他倒希望女皇能找机会骂骂他,或者臭骂一顿,他也就醒了。

现 在回想起来,最让他舒心快意,全身心都充斥了凌云壮志的时候反而是在撤平藩乱那会儿。他出谋划策,一心为公,倒少了这许多顾忌。想来,在众大臣之中,他算 是最早的一个,也是知道女皇最多内情的一个,女皇即便在亲政以后,似乎都未曾想要杀他以为灭口,这一点,让项平不得不感佩在心。君有信,臣有义呵。。。。。。

他招头看着天边的月儿升起,直到西下,直到一滴儿露珠忽然滴入脖颈,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嗟!想那么多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正正经经办几件实事哩!

项平像是忽然间理清了烦乱,下了什么决断似的,神色间轻松了不少,摆摆衣袖,便转身回屋。闻氏要想成事,还早得很呢!

〃项平怎么忽然间下手有些狠了?〃曾霜心中微恼,对于此人,他与闻君祥可没少下功夫,而前段日子,似乎就有那么一线成功的迹象了,怎么忽然间就又退到原处不说,还针对着他们在天都府的安排颇制了些绊儿?

萧水天与水扬波心中却稍微有些猜到,水扬波心头微微一阵迷惘,但是转念一想到那张清丽绝俗的容颜,心顿时又有些硬了。〃曾兄,夫人给的时间不多了,既然项平收拢不成,那就办吧!再拖一分,便是让他们准备一分。〃

〃说得是。明日便发难吧!〃曾霜暗吐了口气,终于决心放手做了,望向窗外,烈日在花木扶疏间散下斑驳的日光,圈圈点点,一闪一闪地似是人的心,在那里有些紊乱地跳着。

之 后的天都起了一连串剧变,先是一个自称项标的人状告当朝宰相项平,冒名顶替,私换户籍。随后又有一老妇人自称当年一桩人命案子的家属,说七年前正是一名叫 作刘夷川仕子,毒死了她的儿子,当时官府作判,却不知怎地失了凶手,想不到居然更名改姓,还做上了朝中大官。这两件事在天都传得沸沸扬扬,几乎已是无人不 知无人不晓。刑部虽知其中必有蹊跷,但毕竟举城皆闻,不列案审查是不行了。

于是,项平,这一位堂堂碧落的尚书令便遭下狱审查。项平做梦也想 不到这桩陈年旧事居然还能叫人给知晓了去!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闻氏身边的两个旧识,一个水扬波,一个萧水天。虽说当年的事,论理他们也不应知晓,可是,毕 竟共事的日子久,也难保不会探听到什么。他们两个到底。。。。。。可是,念头才一转,项平就止住了,心头一叹。这二人,虽必有一人出卖了他,但他却不能随意就举出 一个人来。他吃不准。事态发展到现在,项平是真有些悔了。他悔自己的醒悟得迟了,根本还来不及做什么,只不过发了一封给乌州的知州秦离的密信,让他仔细那 边的都尉。至于其他的,他想到了,却还未来得及做呀!

项平忧心如焚地坐在牢里,急得焦头烂额,却也只能干急。他满地乱走,走了半天,却终于颓然坐倒在冰凉的石床上。他朝着狱卒官冷冷的带着防备的眼看了看,知道这儿都已换上了闻氏的人,心中一阵发凉。

如何将消息通出去呢?沙宇是闻氏旧部,手中握有三州之兵,要慎防啊!不知柳歇能否察觉到兵马一事了,唉!

天 都剧变,尚书令项平的入狱还只是一个开始。民间忽然间传来了一则谣言,说是女皇,真正被先皇过继入嗣的闻氏二女,早在其六岁时便得恶疾死了。而现在这位, 听说是被人偷偷换了的别家的孩子,只因样貌长着七分相象,便趁着萧夫人为着二女恶疾难愈而伤心憔悴之际,暗暗来了个偷梁换柱。如今,那个掉包之人因喝醉了 酒,误吐真言,已叫宗人府给拿下了呢!

一时,流言四起,说是当今女皇本非天命所归,因此上天不再庇佑碧落,致使匈奴入侵,旱涝并起。本来不过是怀疑,但传过几日,百姓却都渐渐信了。甚至已有说是妖精转世,吃了原本应当继承皇位的闻二小姐的。

朝中震惊,众臣的目光都纷纷集中到德王身上,谁都知道,当今皇上以下,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就是德王之女晨。本来庆元公主也是行的,但成王早逝,毕竟无所依恃,何况先前一直受女皇垂爱,这一成是不用再考虑了。

德王动什么心思,如今是一目了然。面对众朝臣的惊异的目光,德王半是愤恨,半是欣喜。对着闻家再次送来的请柬,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收下。如今,他这一脚是再不能不上贼船了。

何秉执着笔的手捏得极紧,指节处似是有些泛白,然却未遽下笔,只是望着窗外沉吟。蓦地,家人一声〃老爷〃让他心中一怔,手微微动了下,一点浓墨便滴上雪白的纸笺。

他稳了稳神,〃什么事?〃

〃户部的甪里大人求见。〃

何秉心中微微一动,〃快请。〃他几乎是立即的,起身便随着家人一起去迎。

〃甪里大人。〃何秉在乍见这位文弱的尚书,面色不由肃然。眼前的年轻人,虽然处处透着纤弱,但是,他此刻的神色却是冷峻而坚毅的,有着虽九死而犹未悔的决心。

〃何大人,下官有要事需与大人相商。〃甪里烟桥并不客套,开门见山。

〃请。〃何秉手一扬,便引着她往自己的书房行去。

家 人奉上一盏茶,便退了下去。整个园子静静的,只余下枝头的蝉儿,兀自唱闹不休。甪里烟桥吸了口气,微颤的手端起茶喝了口,这才镇住了心神,尽量持平地道, 〃何大人,你知道,我只居户部,皇上也只让我办好粮草的事就行,我,我其他的都不知道。。。。。。〃她仍是有些紧张,话都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何秉却并未露出不耐 的神色。她咽了口口水,方又继续,〃他们动了五日后要运出的粮草。。。。。。军饷上的数目也不对了。。。。。。何大人,你说怎么办?〃最后一句吐出时,隐约带上了哭腔。

何秉脸色一变,但转瞬平复下来,〃呃,差了多少?〃

〃粮草差了近半,军饷。。。。。。约有三成。〃甪里烟桥语气一顿,又补上一句,〃全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似乎一夕之间就缺了,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手脚。〃

何秉听出了其间的惊惧,心中也是一凉,他倒是真没料到闻氏的手在户部也动得如此灵活轻松。〃柳大人知道此事么?〃

〃应该知道了。正是前日,柳大人暗中嘱咐我,要我小心粮草一事,我才彻夜审查了三遍,昨夜还是齐的,但今早我核时,却不对了。我一面差人报与柳大人,一面就来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