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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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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第1页)

状况,让赵顼心急如焚,这里边不仅仅有对大宋未来的担忧,更有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关切。

因为心情极度忧虑,赵顼苦闷之下找奶弟米芾倾诉,这一切都不是惺惺作态,而是自内心。

他在民信局亲身经历了大地震,更从白莲社杀手的刀下死里逃生。而很早以前赵顼就知道现时的大宋虽没有战争,但却处于内外忧患,财政困乏之际,地震、刺杀、动乱只是这些矛盾显露的一个外在表现而已。

是否据实禀报灾情,对于赵顼是一个不能两全的难题。

说了,病榻之上的皇帝,他的父亲,要是真的经不住打击,因此支撑不过这个关口,那就是儿子害死老子,是为不孝。

不说,东京地震后的饿殍遍地,满目疮痍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奏章之上对于灾情的描述言之凿凿其严重程度更甚于东京,如果说大臣们自作主张,蒙蔽圣听还情有可原,可他作为英宗长子又身为当今太子,难道也要对自己的父亲隐瞒实情的真相?隐瞒真相就等于弃黎明百姓于不顾,这对于皇帝的威严形象是一种极大的损害,对于赵家的社稷是一种极大动荡,是为大不孝。

………【第五十四章皇帝的小考验】………

金黄色的纱幔之后是雕着祥龙的梨花木龙塌,纱幔之上辅以及地的流苏加上鹅蛋大小的珍珠点缀,四根巨大的龙柱拱卫着福宁殿四个不同的方向,让这里充满了皇权的威严,却又不失普通卧室的温馨。

福宁殿华贵肃穆,但与历朝历代的皇帝们的寝宫比起来却是差了许多,不管是宫殿的装饰,规模,还是摆设都要低了不少档次,这与宋代开国皇帝赵匡胤提倡清简朴素,勤俭治国的理念有着莫大的关系,而英宗又是一个极为孝顺且遵守祖宗法度的皇帝,加之他是以宗室子弟的身份继承了皇位,本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其行事自然比一般的皇帝低调。

五味子的药味弥漫在整个福宁宫内,纱幔之中传来一声半醒半睡的声音,两名垂低眉侍立在旁的小太监立刻道:“万岁,您醒了么?”

里边唔了一声又道:“是什么时候了?”

“回万岁爷的话,现在是寅时三刻!”

英宗数病缠身,其中一种应该是类似于神经官能症一类的病,所以他的作息时间与旁人迥异,每日傍晚酉时未到他便开始上床睡觉,其间会在半夜醒上好几次,到了凌晨寅时也就是四五点时便彻底清醒,再也无法入眠,所以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五小时他都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这并非他贪睡,而是因为他想深睡,却睡不着,而如果不睡却又精力不济,所以才造成了他这异于常人的作息。

赵顼守了一夜早也困的打了好几个盹儿,听到皇帝老子的声音,立时也清醒了过来,赵顼朝边上的小黄门招了招手,那小黄门立时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赵顼接过鎏金龙纹玉溪瓷碗道:“父皇,儿臣伺候父皇吃药!”

“咳咳咳!”英宗咳嗽几声,枯黄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对于这个儿子,他是打心眼里的喜欢,他年轻有抱负,中正识大体,既是英宗心目中最理想的皇位继承者,又是一个极为孝顺恭训的好儿子,在几乎所有文武大臣之中有着极好的口碑,更重要的是他体格强健,能文能武。这四年来,英宗对于自己的身体失望到了极点,他深知,再远大的治国理想,没有一副好身板,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实施,都是扯谈。而这个儿子生的龙精虎猛,身高体长,像极了大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这让英宗十分欣慰。

“顼儿,为父不是多次告诉你,不用整夜整夜的守在这儿吗?这里有曹延他们值夜,就行了!”

“父皇,儿臣已经习惯了!回去东宫孤零零的也是睡不着,还不如在这里陪着,心里也会觉得踏实些!”赵顼道。

“万岁!太子大孝,此乃万岁之福,乃我大宋社稷之福啊!”司礼大太监曹延道。

“呵呵,有儿如此,朕甚感欣慰啊!”

“历朝历代,多少贤明圣君,就算英明如唐太宗李世民,也因为储君之位被困扰一世,最后闹得他的儿子们兄弟相残,而万岁却是能做到父慈子孝,阖家祥慕,比之民间普通的百姓还要和睦三分,所以从治家这一点来说,纵观古今,奴才觉着,就算是李世民,也是比不上万岁半分的!”

“哈哈哈好你个曹延,朕刚刚扒开眼皮子,你就拍起马屁来了,朕可不敢跟太宗皇帝比,那可是千古一帝!”

英宗转过头来,慈眉善目的对着赵顼道:“曹延的话说的有几分道理,顼儿你以为呢?”

英宗对这个儿子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在私底下更是极为疼爱,所以在福宁殿里,他总是习惯以父子之称而不是以君臣之礼招呼儿子,有道是皇家无情,但在这儿却是个例外,英宗与赵顼可以说是孝儿慈父的典范了。

英宗靠在羊绒靠垫之上,半闭着眼睛,张开嘴,神态自如的喝下了儿子端来的那碗汤药。

赵顼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若是在平时他一定会顺着英宗的话说下去,让他高兴高兴,毕竟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愉悦的心情,这对于他的身体有着莫大的好处,可是现在赵顼犹豫了,他望着容颜枯槁的皇帝,他的父亲,他才三十四岁,就已经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须斑白,老态龙钟如六十多岁的老人一般。

作为儿子他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再打击父亲,可是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儿子,他的父亲也不是普通人家的父亲,他们是大宋现在和将来的皇帝!

赵顼转过身去,将瓷碗递给司礼太监曹延,避开了英宗虚弱的面容道:“曹大人还有一半的话没说完,唐太宗之所以可以被称作千古一帝,却不是因为他擅于治家,而是他舍身忘家,擅于治国!”

曹延吓得浑身一哆嗦,心说太子爷一向仁厚忠孝,今天怎么拿我这个老太监说事来了,便连跪倒在地道:“冤枉!万岁,奴才绝无此意啊!奴才只是说万岁治家胜过唐太宗,却也没有说万岁您治国便不如他呀!”

说完,曹延才现自己上了赵顼的当,把赵顼要说的得罪人的话给说了出去,于是啪啪左右开弓,又扇了自己是个耳刮子道:“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不会说话,请万岁降罪!”

“你个狗奴才,就爱见风使舵,殊不知我儿聪明伶俐,以后记住了这马屁拍大了,也会闪了舌头!哈哈哈!”

英宗不怒反笑,这个曹延前前后后伺候了自己不下二十年,当他还不是东宫太子还是濮安懿王之子时,尚在牙牙学语时他便跟着自己,他虽然只是一个太监,两人却有着非同寻常的主仆感情。

曹延站起身来,将英宗的身体稍稍挪动了一点,让他靠的更加舒服一些。

“曹延啊,朕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朕登基以来不过短短四年时间,其间大病三次,小病无数,若是朕身体还如二十岁时,说不得也要励精图治,和李世民比上一比,可是朕有心无力啊!”

英宗虽提到曹延,脸却对着儿子赵顼,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

赵顼见皇帝面色凄然,心中大为不忍,便要将腹中早已准备好的一席话给按下不说。

英宗身体一向欠佳,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政治觉悟,相反的他的政治手段颇为老道,只是苦于没有足够的心力去施行胸中的抱负罢了,英宗也知晓自己的时日无多,就是靠着一些金贵的药材在撑着,现在年轻的儿子显然心中存有解不开的疑虑,想要对自己说,英宗对这个儿子一百个放心,就是有一点,太子赵顼如今才十八岁,他还是太年轻了,要是哪天自己突然撒手归天,这个年轻的继承者能不能在这看来古井无波,实则暗流汹涌、惊涛骇浪的朝堂之上站稳脚跟,这是一个一直让他担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