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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云行天站起身来,道:“小王爷已经到了,大位不可一日无主,今日且就在大行皇帝灵前扶小王爷即位,待敌军退去,丧期已满,再行登基大礼。”这是题中应有之义,无人提出异议。

诸人立起,殿外重重门户洞开,司礼太监高声宣道:“皇嗣入殿!”

众人伏身跪下,只听得一个脚步声,从殿外走来,一步一步合着音律般轻盈曼妙,听在耳里,如响在心中。

云行天忍不住抬头看去,那女子怀抱婴孩背光而行,光晕里腰身纤纤不盈一握,就这般规规矩矩地走着,已不逊于天魔乱舞的万种风情。云行天心中不期然想起这位王妃的身世来。

幸朝宫廷中有一句话,南沐北嬴,这南沐指的便是安国公沐家,北嬴就是这位王妃的娘家。

嬴家祖籍雪田顾县,这两家从高祖起兵时便是李家的重臣,每代都有子弟为高官,世世与皇室联姻,比如这位王妃的祖母便是难宗之长公主。这两家不同的是,南沐手掌军政重权而北嬴却是以文名传世。

嬴家是幸朝四百多年来最负盛名的书香门第,累世出过二十多位大学士,百多位翰林,嬴家从不介入政治斗争,在皇位之争中尤其不偏不倚,但每任帝王即位后却都极为信任,四百多年来荣宠不衰。

自从蛮族入侵以来,嬴家就闭门谢客,对于上门招揽的各方势力均不在意,嬴氏一族在北方名望极高,自身又是大族,是以也没有人敢强迫于他。

这位王妃闺名雁飞,十三岁起艳声才名就哄传于北方,几乎所有的名门望族都有过提亲之举,但俱被婉拒。据说密王曾亲往求亲亦未成,最后还是皇上下诏赐婚,嬴家才勉强同意。

云行天不由想,这样的美人儿十七岁就守寡确是让人不忍,或许当初嬴家的长辈们已看出密王不长寿才不愿的吧,不过更可能的是嬴家并不看好幸朝的未来,意图把手中的这具稀世奇珍留待心目中的真命天子。

正在胡思乱想间,嬴雁飞已抱着儿子上了殿中的御座,坐在那宽得四不着边的大位上,愈发显得她的身躯小巧玲珑,弱不胜衣。

司礼太监高声道:“行礼……”

众人山呼皇上万岁万万岁,行那三叩九拜的大礼。

云行天拜下,心中多少有些不甘。虽明知眼下还需借用幸朝这块招牌,但对着上头的妇人稚子叩首,还是有些老大不乐意。这样的两个女人小孩凭什么让我来跪他一跪?

他眼角扫到几个白发苍苍的幸朝老臣,见他们目含泪光,叩头叩得虔敬之极,不由摇头,大为不解。幸朝名存实亡五十多年了,这些人还是如此愚忠,真是顽固不化,日后我若称帝,这些人一定会以死相争,虽无大碍,也有些麻烦。什么事情一旦惯了,就好像是天理,这多年来,众人杀来杀去,却都还是奉幸朝为正朔,没有一个称帝的……

耳边司礼太监宣道:“礼成……平身。”

云行天起来弓身道:“承泰殿已收拾好了,皇上可以住进去,王妃如愿陪伴皇上也可同住,宫中诸事由军师总管,王妃如有用度,尽可向军师言说。”

嬴雁飞轻声道了句:“大将军多劳了。”便随指引的太监离去。

云行天向诸臣道:“战事甚急,有职在身的可以散去了。”

当下有人提出:“皇上的年号当拟下吧。”

云行天道:“总要到明年才改元,也不急。拟便拟吧。”当下众人商议一会儿,定下“重光”二字。

云行天正欲离去,却听得有人道:“老臣有话!”老态龙钟的大学士朱丹寒出列,不理云行天,径向上行礼,道:“我朝以孝为先,今皇上已继位,自古母以子贵,臣欲请皇上册封密王妃为太后。”

云行天眯起了眼睛,身后的袁兆周当即辩道:“大宗不可废,朱老是礼学大家,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按中洲正统的礼法,凡继位的皇帝,名义上都是先帝与先帝嫡后之子,这便叫大宗,不要说是无子皇帝的继子,就是皇帝的侧妃所生,也只能封先皇皇后为太后。

只是这样正统的礼法在实际中已宽大了许多,侧妃所生的皇帝封生母为太后已成惯例,继子如先帝无正宫皇后的封生母为太后的也有不少,只是一定会招来礼学大臣的反对。像朱丹寒这种人本该是最反对这种事的,居然会首先提议,真是奇怪。

云行天一转念,就明白了朱丹寒的用意。不过是想找个人与我抗衡而已,真可笑,难道多了这么个困居深宫的女子,就能让我有所掣肘?云行天不欲在这种无谓的事上与这些老古董们纠缠不休,当下止住了袁兆周,淡淡道:“王妃为皇家延嗣有功,皇上年幼,也需母亲照顾,正该如此。”

此事既是定了,云行天自该往宫里去禀明皇上太后,虽说云行天烦得很,但还有传国玉玺一事,总要说个明白。

传国玉玺是中洲列朝共有的皇权象征,诸次朝代更替都以玉玺为证,李虞明在世时,这玉玺也就是个摆设,不过是在云行天拟好的诏书上盖印而已。但这种东西还是放在自己手中最安心,李虞明死后,云行天便将此物收到自己府上。

当下云行天一边往承泰殿走,一边在心中计划,待会儿见了嬴氏,该如何措辞,才能既让她畏惧,又不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