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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第1页)

“是,取东西来。”在八宝陵花琉璃镜中,嬴雁飞端详着镜中的娇颜,这面孔如此完美无瑕,哪还需要妆点。但她笑了,她笑道:“今日是要紧的日子,还是费点心好。”

净水洗过玫瑰花瓣似的肌肤,莹白而又泛出一点粉色的面颊上细细地匀了小小一勺香脂,取过胭脂,涂在略略有点苍白的唇瓣上,她抿了抿唇,略皱眉道:“是不是太艳了点?”

宫女们道:“平日里太后不大在意妆扮,瞧上去与平日不同,自然就觉得艳了,在奴婢们看来,是眼前一亮呢!”

“是吗?”嬴雁飞终于笑笑道,“就这样吧。”

云行天挡开左边刺来的长刀,挑开刺向马腹的短刃,闷不出声,把一支刚刚插上他肩头的箭矢拨出来,箭头上绞出一大片皮肉。

鲁成仲在他身边,正把长枪从一人腹中拔出,他大笑道:“皇上,被末将赶上了吧,这是第三十一个了。”

第十四章 一箭飞出

云行天长笑一声,长矛一挺,从一名倒在地上的石头营士兵手中挑出一把弓,在手中一试,皱皱眉头道:“太小了些,将就吧。”然后把那从自己身上取下的箭在弓上一搭,一箭飞出,穿过了远处墙头上的一个小窗,一名箭手应声从窗中倒地。鲁成仲一惊,自己正在那窗的正面。云行天道:“是谁多些?”

鲁成仲意作愀然道:“末将又欠上一条了。”却又纵身挥枪,向云行天身前冲去,喝道:“末将马上赶上来!”

云行天正欲笑,但突然呼吸一窒,一个人扑在了他的身上。云行天抱着他缓缓放下,秋波对他笑笑,道:“皇上,鲁成仲他失职了,离开了皇上身边,末将这一回……叫他无话可说。”

云行天抚着他胸口颤动的箭尾,哀道:“你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秋波道:“皇上,秋波有瞒皇上的事,但决无半点不忠于皇上的事。就算皇上不信,但这话秋波也一定要对皇上说出来……”

“我信,我信!”

秋波听到这话,露出极欣慰的神情,安然地合上眼睛。云行天将他放下,环视身边众人,道:“我们还有几个人?”

鲁成仲报道:“还有四百七十三人跟在皇上身边。”

“我不能再当上皇帝了,他们——”云行天一指地下,“死得有些不值,我对不住各位了。你们走吧!”

众人无声,鲁成仲代众人答道:“皇上这话,是辱我们来着!”

云行天长喝一声,道:“好!既然各位愿与我死在一处,我们就要干好这一生中最后一件事,跟我杀进宫去,杀掉那个女人,使各位兄弟的血不至白流!”

众人齐呼:“愿随皇上,痛快一战!”

“走!”云行天举起长矛,率众冲向了行宫的大门。

行宫守卫在他们的呼声中,双手颤抖如秋风中的黄叶,迟迟拉不开手中的强弓。

宫女们打开柜门,取出一样样锦衣华服绣襦丝裙,嬴雁飞一样样地看了,一次次地摇头,终于她看到了一件,伸出纤纤两指拈了一拈,点点头。衣衫被抖开,嬴雁飞在艳红的绢丝上抚摸,那上面四十八色糅金丝的凤凰,深深浅浅十余色的牡丹,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绣上的,那颜色略深,又向着同一个方向深下去的细密滚边,是朱纹相帮锁就。

这是一件嫁衣,不是朝堂上接受册封的皇后礼服,而是一件在洞房之中将被人解开的嫁衣。可这件嫁衣却根本没能派上用场。嫁衣披上了她的身躯,艳艳的红光映上她的面庞,她若有若无地笑,啊,原来不穿白色的衣服也还有别样好看。

李兴亲自执弓在城门上守卫,却没见到那人到来。

“报……”亲兵叫道:“他们到了景怡门!”

李兴变色:他们没经过此处,如何到得景怡门?断然道:“是他么?”

“是他的衣甲,我看清了。”

“快,走!”

景怡门的门楼上,数百人捉对抱着滚在地上,他们已扔下了手中的弓刀矛枪,各样的兵刃乱七八糟堆在身旁。他们只有用牙齿,用指甲,用尽每一点恨意,每一点残念,与这片刻前还素不相识的对手厮打。眼睛被掐了出来,血糊糊的洞里流出的不知是血泪还是泪血,喉咙被咬破,口中喊出的不知是痛哭还是狂笑。这是人间的地狱,还是地狱在人间?

李兴在这些人里没发现他要找的人,他叫道:“不好了,这是金蝉脱壳之计,快,我们走,去奉英宫!”

嬴雁飞放下满头青丝,抚着这如同长缎般的秀发,任它一泻如瀑,光可鉴人,长几委地。她取过掐白金丝的象牙明玉梳,一下下地理着长发,梳齿在发丝上流动,如鱼行于水中般轻灵。粉色珍珠缀就的凤头簪将插入发中的那一刻,她突然止住了,不,不必了,她自言自语道:“他说过,我这个样子最好看。”于是她站了起来。

窗外的杀声越来越分明,宫女们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个个面色苍白,嬴雁飞笑笑道:“你们走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宫女们如受惊的小鸟般飞得不见了。嬴雁飞却又有些寂然,她想到,曾有人在更为险恶时守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