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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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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第1页)

&esp;&esp;如要举几个最严重的例子,首先要数圣母院的正面,那是建筑史上少有的璀璨篇章那三道尖顶拱门,雕刻着二十八座列王雕像神龛的锯齿状束带层,巨大的花瓣格子窗户在正中,两侧有两扇如同助祭和副助祭站在祭师两旁的侧窗,以及用秀气的小圆柱支撑着厚重平台的又高又削的梅花拱廊,还有两座巍然屹立的钟楼,石板的前檐,上下共六大层,都是那雄伟壮丽整体中的和谐部分,所有这一切,连同依附于这庄严肃穆整体的那无数浮雕雕塑镂錾细部,都相继而又同时地,成群地展现在眼前而又有条不紊可以说,它是一曲用石头谱写成的雄壮的交响乐;是一个人和一个民族的巨大杰作,它既繁杂又统一,如同它的姐妹《伊利亚特》和《罗芒斯罗》;是一个时代的所有力量通力合作的非凡产物,每块石头上都可以看到在天才艺术家熏陶下,那些娴熟的工匠迸发出来的奇思妙想总而言之,它是人类的创造,雄浑,富饶;仿佛是神的创造,窃取了神造的双重特征:永恒性和多样性

&esp;&esp;我们在这对这座建筑物的正面所做的描述,应适合于整座教堂;而我们对巴黎这座主教堂的描述,也应适合于中世纪基督教的所有教堂艺术之中一切都包含在这来自造化逻辑严密比例精当的只要量一下足趾的大小,也就是量了巨人的身高

&esp;&esp;言归正传,再说一说圣母院的正门吧这座令人惊骇雄伟庄严的主教堂,正如它的编年史学家所说:见到它的宏伟,游人无不目瞪口呆而当我们虔诚地去瞻仰时,它呈现在我们面前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在这里再做些描述吧

&esp;&esp;如今这个正面缺少了三样重要的东西首先是原来把那十一级台阶从地面上加高了;其次是三座拱门神龛里下方的一系列雕像;还有装饰着二楼长廊神龛上方从前历代二十八位法兰西国王的一系列雕像,从希勒德贝尔起,到手执皇柄的菲利浦-奥古斯都

&esp;&esp;那座台阶的消失是光阴所致,因为在缓慢而又不可抗拒的过程中,老城的地面上升了然而,随着涨潮般的巴黎地面上升,那十一级把主教堂增高到如此巍峨的台阶一级接一级地被吞没了尽管如此,时间给了这座教堂的,也许远比取自它的要多得多,因为时间在主教堂的正面涂上了一层多少世纪以来风化所形成的深暗颜色,把那些古老纪念物经历的悠悠岁月变成了其光彩照人的年华

&esp;&esp;可是,是谁拆毁那两列塑像的?是谁留下了那一个个空空的神龛?是谁在中央大门的正中又凿了那道新的独扇门?又是谁竟然给这道笨重而单调的木头门安上门框,并且在毕斯科内特的蔓藤花饰旁边给那道独扇门刻上了路易十五时代的图案?是人,是伟大的建筑师,是当今的艺术家!

&esp;&esp;还有,我们一走进教堂的内部,都不由要问:圣克里斯朵夫巨像是谁推倒的?这座巨像在一切塑像中是有口皆碑的,正如司法宫大厅在一切大厅中斯特拉斯堡的尖塔在一切钟楼中都是令人交口称誉一样的还有前后殿堂昔日充满各个圆柱之间的无数雕像,或跪,或站,或骑马,有男,有女,有儿童,还有国王主教卫士,石雕的,大理石刻的,金的,银的,铜的,甚至蜡制的,所有这一切,把它们粗暴地统统拆毁是谁呢?当然不是时间

&esp;&esp;又是谁偷梁换柱,把精工细作的堆满圣骨盒和圣物盒的峨特式古老祭坛去掉,换上了刻着天使头像和云彩的有些笨重的大理石棺材,仿佛是圣恩谷教堂或残老军人院的一个零散的样品?是谁愚蠢地把那块不同年代的笨重石头硬砌进埃尔康迪斯的加洛林王朝的石板地里呢?难道是路易十四执行路易十三遗愿吗?

&esp;&esp;那些彩色玻璃窗,曾令我们的祖先目不暇接,叹为观止,徘徊于大拱门圆花窗与半圆形后殿尖拱窗之间,把这些色彩强烈的玻璃窗换上了冷冰冰的白玻璃又是谁呢?十六世纪的一个唱诗班的少年,要是看见我们那些专门破坏文物的大主教胡乱把主教堂涂上美丽的黄灰泥,他会作何感想呢?他会想起,那是刽子手用来粉刷恶贯满盈建筑物的颜色;他还会想起,由于叛变的陆军统帅,小波旁官邸也被全部涂上了黄色索瓦尔说:黄色毕竟质地很优良,又是那样受推崇,涂上了,上百年都不可能褪色唱诗班少年准会认为这圣殿已经变成了污秽不堪的地方,他会立刻躲得远远的

&esp;&esp;如果我们往主教堂上面去,不停下来观看那成千上万的野蛮玩艺儿,那座迷人的小钟楼屹立在交叉甬道交叉点上,轻盈而又奔放,绝不逊色于邻近圣小教堂的尖塔(也已毁掉),比其他塔楼更高地刺向天空,高耸,尖削,空灵,回声洪亮这座小钟楼的命运又如何?在1787年一位自命风雅的建筑师把它截肢了,并且认为用一张像锅盖似的铝制大膏药往上一贴,就可以把伤疤遮掩住了

&esp;&esp;中世纪奇妙艺术,几乎在任何国家,尤其在法国,其遭遇大多如此从这座艺术的废墟上,可以发现不同程度地破坏了艺术有三种因素:首先是光阴,岁月不知不觉地侵蚀着它的外表,留下了稀稀疏疏的缺口和斑斑锈迹;其次是一连串政治宗教革命,就其本质来说,这些革命都是盲目的,狂暴的,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发起向中世纪艺术冲击,撕去了其雕塑和镂刻的华丽衣裳,拆毁了其花瓣格子窗户,打碎了其蔓藤花纹项链和小人像项链,一会看不惯教士帽,一会不满意王冠,于是索性连根拔除塑像;再次是时髦风尚,越来越怪诞,越来越丑陋,从文艺复兴时期种种杂乱无章和富丽堂皇的风尚开始,层出不穷,导致建筑艺术的衰落时髦风尚的破坏,比起革命尤甚各种时兴式样,肆无忌惮地对这建筑的艺术进行阉割,攻击它的骨架,砍的砍,削的削,瓦解的瓦解,从形式到象征,从逻辑直至美貌,活生生的整座建筑物只有任其肢解了而且,花样翻新,经常一改再改,这至少是时间和革命所未曾有过的奢望时之所尚,甚至打着风雅情趣的旗号招摇过市,厚颜无耻地在峨特艺术的伤口上敷以时髦一时实则庸俗不堪的各种玩艺儿,饰以大理石饰带金属流苏,装饰显得形形色色,卵形的,涡形的,螺旋形的,各种各样的帷幔花彩流苏石刻火焰铜制云霞胖乎乎的小爱神圆滚滚的小天使,总之,真正的麻疯病!它先是开始吞噬卡特琳德梅迪奇斯小祈祷室的美丽容颜,两百年后,又在杜巴里夫人小客厅里肆虐,使其在经受折磨和痛苦之后,建筑艺术终于咽气了

&esp;&esp;于是,综上所述,今日损坏着峨特建筑艺术的有三种灾祸:表面的皱纹和疣子,那是时间的业绩;万般作践肆虐挫伤砸碎,那是从路德直至米拉博历次革命的业绩;肢解截肢四肢脱臼修复,那是维特吕维于斯和维尼奥尔的倡导者们所进行的希腊式罗马式或野蛮式的工作学院派把这一由汪达尔人所创造的辉煌艺术给扼杀了数百年岁月和历次革命风云所造成的破坏,至少是没有偏心的,磊落光明的,然而接踵而至的那多如牛毛的各种流派的建筑师,却都是,曾经宣过誓的,许过愿的,他们对低级趣味趋之若鹜,竭尽破坏之能事,竟用路易十五时代菊苣纹饰去代替巴特农神庙里最大光轮上峨特式的花边饰带这可真是蠢驴对垂死的雄狮猛踢了一脚遍体鳞伤的老橡树,还要遭受毛毛虫的摧残,蛀呀,啃呀,撕呀

&esp;&esp;想当初,罗贝尔塞纳利曾把巴黎圣母院比做埃费索斯的著名的狄安娜神庙-被古代异教徒奉若神明并使埃罗斯特拉图斯名字永留于世-,认为圣母院这座高卢人大教堂在长度宽度高度和结构上都技高一筹抚今追昔,真有天壤之别!

&esp;&esp;况且,巴黎圣母院也不是可称之为形态完整风格确定归入某类建筑艺术的那种纪念性建筑物它不属于罗曼风格,和峨特风格整座建筑算不上是一种典型巴黎圣母院不像图尔纽寺院那样,不是以开阔穹窿为构架的建筑物,一点也不见粗实的拱腹,浑圆的拱顶,冰冷的风貌,庄严的气概圣母院也不像布尔日大教堂,不是尖顶穹窿的建筑物,轻盈,千姿百态,布满尖形饰物,如花盛放既不能把圣母院列入那类阴暗神秘低矮似乎被圆形拱压碎似的教堂的古老家族;这类教堂除了平顶有自己的特点之外,几乎都是埃及式样的;它们所有都是象形文字式的,所有都用于祭祀,都具有象征性;在装饰方面,更常见的是菱形和曲折形,而不是花卉图案;但花卉图案又多于动物图案,动物图案又多于人物图案;与其说这一切是建筑师所创造的,毋宁说是主教所建筑的;这类教堂是建筑艺术的初期形态,无不烙着来自始于拜占庭帝国终止于征服者吉约姆的那种神权军事纪律的痕迹也不能把我们圣母院列入那类高大剔透饰满彩色玻璃窗和各种雕塑的华丽教堂家族;这类教堂形状尖削,姿态奔放,作为政治象征,具有村社和市民的色彩,作为艺术品,却带有自由任意和狂放的特征;这是字数:17504

&esp;&esp;巴黎圣母院这座令人叹为观止的教堂,我们在前面曾试图为读者尽量使其原貌恢复,简要指出了这座教堂在十五世纪时诸多美妙之处,而这些妙处恰好是今天所见不到的不过我们省略了最美不胜收的一点,那就是从圣母院钟楼顶上一览无余的巴黎景观

&esp;&esp;厚厚墙壁上的钟楼,垂直开凿着一道螺旋形楼梯,只要顺着这黑暗的楼梯拾级而上,经过漫长摸索之后,终于来到两个高平台当中的一个,只见阳光普照,清风徐徐,一片向四面八方同时舒展开去的美景尽收眼底如同自身生成这样的一种景观,我们的读者如果有幸参观一座完整的清一色的峨特城池,例如至今尚存的巴伐利亚的纽伦堡西班牙的维多利亚,或者甚至小一些却只要保存完好的样品,例如布列塔尼的维特雷普鲁士的诺豪森,便可想见一斑了

&esp;&esp;三百五十年前的巴黎,巴黎的十五世纪,已经是一座大都市了我们这些巴黎人,对于从那以后所取得的进展,普遍抱有错误的想法其实,从路易十一以来,巴黎的扩展顶多不超过三分之一,而且,其美观方面的损失远远超过了在范围扩大方面的收获

&esp;&esp;众所周知,巴黎诞生于形似摇篮的老城那座古老的小岛巴黎最早的城廓就是这小岛的河滩,塞纳河就是它最早的沟堑以后若干世纪,巴黎依然是个岛屿,一南一北,有两道桥有两个桥头堡,既是城门又是堡垒,右岸的称为大堡,左岸的叫做小堡后来,从记述家的震惊,因为,据法万和帕斯基埃说,巴黎古老城徽之所以以船做为纹章,原因就在于此,而并不是由于诺曼底人围攻巴黎对于擅长破译纹章的人来说,纹章始终是一个难解之谜,纹章是一种难以读懂的语言中世纪后半期的全部历史都写在纹章中,正如前半期的历史都写在罗曼教堂的象征符号之中这是继神权政治象形文字之后的封建制度象形文字

&esp;&esp;因此,老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船尾朝东,船头向西你一转向船头,呈现在面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古老屋顶,仿佛是一群铺天盖地的牛羊,而浮现在其上面的是圣小教堂后殿的铅皮圆屋顶,远望过去,仿佛一只大象后背上驮着教堂的钟楼这里不妨略带一句,这钟楼的尖顶如箭矢直刺天空,是所有钟楼尖顶中最大胆求新最精雕细刻最玲珑剔透的,透过其网眼似的塔锥,碧空一览无余圣母院前面,有三条街道像三条河流似地注入教堂广场,这是有着古老房屋的美丽广场广场南侧,侧立着主宫医院那皱巴巴阴沉沉的正面屋墙,以及探头探脑仿佛长满脓疱和疣子的屋顶右边,左边,东边,西边,在老城如此窄小的城池内,矗立着二十一座教堂的钟楼,年代不一,形状各异,大小不同,从被称为海神狱(carcerguci)的隘口圣德尼教堂那罗曼式低矮腐蛀的风铃花形的钟楼,直至牛市圣彼得教堂和圣朗德里教堂那些细针状的钟楼,形形色色,应有尽有圣母院后面,北边是峨特式长廊的隐修院,南边是半罗曼式的主教府邸,东边是场地荒芜尖岬在那层层叠叠的房屋中,还可以从当时屋顶上高耸的那种透空的石烟囱帽,分辨出各宫殿最高层的窗户,分辨出查理六世在位时巴黎府赠给朱韦纳德于尔森的那座官邸稍远处,是帕吕市场那些涂了沥青的简陋棚屋;再过去是老圣日耳曼教堂崭新的半圆形后殿,1458年延伸到费弗的一段街道;还有,随处可见人群拥挤的十字路口,某街角的耻辱柱,菲利浦-奥古斯都时代留下来的一段漂亮的石板路,正中划明供驰马的箭道,不过到了十六世纪改成乱七八糟的碎石路,名为同盟路;还有一个荒凉的后院,楼梯上有着十五世纪常见的如今在布尔多内街还可看到的那种半透明的角楼最后,在圣小教堂右边,是司法宫座落在水边的朝西的群塔老城西边是御花园,树木参天,把牛渡小洲遮住了至于塞纳河,从圣母院钟楼上俯瞰,几乎只能看见老城两侧的河水而已塞纳河隐没在各座桥下,而各座桥又隐没在房屋下面

&esp;&esp;放眼望去,这些桥梁的屋顶是碧绿的,塞纳河的雾气使它们早早地长满了青苔若向左边大学城眺望,映入眼帘的;埃唐普伯爵府邸,主楼顶层已经坍塌,看起来呈圆形,有无数个缺口,好似一个鸡冠;老橡树三三两两,疏疏落落,好像一朵朵偌大的花菜;个个水池,池水清澈,光影掩映,涟漪粼粼,有几只天鹅在戏水;还有许多庭院,可以看见其中一幅幅如画的景色社会名流公馆,尖拱低矮,萨克逊式柱子粗短,狼牙闸门一道道,好像狮子吼叫个不停;穿过这一切可以望见圣母玛丽亚教堂斑驳的尖塔;左边,还有巴黎府尹公馆,两侧是四座精工镂空的小塔;正中深处才是真正的圣波尔行宫,门面一再增多,自查理五世起屡次对行宫进行妆扮修饰,画蛇添足,杂乱无章,两百年来建筑师个个随心所欲,在各座小教堂任意增添半圆后殿,在道道长廊上任意砌起山墙,在屋顶上任意树起无数随风转动的风标;行宫的两座高塔相连,圆锥形顶盖的底部围着一道垛子,顶盖看起来就像卷边的尖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