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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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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1页)

“谁叫你要跳着下来的,这石阶又陡又窄,上面的苔又滑,再看看你这双三寸金莲,平常就走不稳,居然还想飞下来,不摔你摔谁呀!”

气得郑妥娘要去拧她的嘴,香君笑着躲开了,而且在远处拍着手逗引她,妥娘只有连声直骂。

朝宗笑道:“香君!别淘气了,你倒是上去,告诉玉京一声,免得她着急,我这里慢慢扶着她上去。”

香君答应着走了。

朝宗找了根竹棍给妥娘道:“你先撑着起来,我好背你,上了这道险坡后,路平了,再扶着一步步的走吧!”

郑妥娘没说什么,感激地看他一眼,拄着竹棍,好容易站了起来,伏在朝宗的背上。

一个温暖而柔软的身子贴在朝宗的背上,别是一番滋味,尤其是朝宗的双手都要握着她的腿,隔着薄薄的丝绸,他仍然可以感觉到那种坚实的弹性。

那种感受跟香君是不同的。

因为妥娘是个成熟的妇人,而且,旧院歌妓,也特别会打扮自己,身上薰的不知是什么香,甜甜的特别醉人。

香君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那只是一股幽香,不像妥娘身上的这般浓、这般醇。

朝宗倒是真有点晕陶陶的感觉,何况妥娘的双手又勾着他的脖子,吐气如兰,轻轻地说道:“侯公子,你明天一定要走吗?”

“是的!家父催得很急,是托人从飞驿上递来的消息,若非十分紧急,他老人家是轻易不愿麻烦人的。”

“哦!这么说来,几年来我们难得再相见了。”

“这怎么会呢,我只是同去探视一下祖母的病,立刻还要回来的。”

“侯相公,你怎么也拿我当作香君那小孩子一样的哄骗了,你的家在河南归德,只有学籍隶属南京,为了考试,你才会来的。”

“是啊!这一次我知道中的可能不大,因此我想来年重考的可能性很大,若是侥幸得中,我的事就更多了,要来拜座师,会同年,打点京比,来得更快。”

郑妥娘叹了口气:“别忘了,令祖母老夫人的病已经很重了,所以令尊大人才以急信叫你回去的,不是我要说难听的话,你自己也明白,老太太痊愈康复的可能性不太大,你这一回去,老太太没了,你必须守丧在家,不管中不中,再来都是三年后了。”

这正是朝宗的隐忧,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说祖母的病会好,只不过是自己哄哄自己而已。

这一趟回去,重来至少在三年之后了。

若是为事业功名,好在还年轻,等个三年没多大关系,但是这些闺中的腻友,三年后不知是如何情状了。

妥娘又低声地道:“侯公子,今晚上能到我那儿去吗?我给你饯行。”

“这个……来得及吗?你回去就晚了!……”

“我没关系,伤了脚,只好借机会告假,我来准备几个小菜,关上房门,就是你我两人共谋一醉。”

这个提议使朝宗怦然心动,他的确十分向往这个约会,不过他又有点碍难。

妥娘却很了解他的心事,笑笑地又说道:“我知道,你还要到香君那儿去,没关系,先上她那儿去,完了再过来,她是清倌人,不可能陪你太久,也不可能留下你过夜的,那怕相对枯坐到三更半夜,你还是要走的,只有我那儿,反正已经开了头了,没什么顾忌。”

朝宗道:“今天约了出来,贞娘并不知道,已经见了面,晚上是不必去了,只是上你那儿去,被人知道了倒是不太好。”

“是对你不好?还是对我不好?”

词锋很尖锐,朝宗有穷于应付之感,顿了一顿才道:“对我们都不好,第一姐妹圈里都会误会你。”

郑妥娘笑了起来,道:“我的少爷,你昨天才跟香君第一次见面,她又是个清倌人,除了我跟玉京姐外,谁也不知道你们今天是约着来的,连李贞娘那老梆子也不会认为你是她家的户头。”

朝宗皱眉道:“妥娘,你别说得那么难听。”

“在娼言娼,我是在说秦淮河的规矩,就必须要如此说才容易明白。”

朝宗叹口气道:“就算是对香君不好交代吧!”

“这个你放心,她把我当她的亲姐姐,什么话都告诉我,你们昨天见面,还是我促成的,她还会吃我这个老姐姐的醋不成。”

侯朝宗无以为答。

妥娘又笑道:“再说,我也不会横刀插进去,跟小妹妹抢情郎呀,你跟她好到什么程度我不管,我们却是个道义之交。”

侯朝宗不得不佩服她的修辞技巧,这道义之交四个字用得实在太有学问了,这种交情可以深也可以浅,深时可肝胆相交,生死与共,浅时则又可以视同陌路。

男人与男人之间,结成道义之交并不难,陌路相逢萍水一聚,彼此声气相同,立可订交。

但女人与女人之间就比较困难了,她们可以因为种种理由而结交,也可以毫无理由地结成比姐妹更亲密的情谊,就是无法道义相交,一个女人可以为爱而牺牲生命,但不可能为朋友而两肋插刀。

道义之交似乎只适合于男人之间的友情,但男人与女人之间呢?

郑妥娘提出这个说法时十分自然,似乎他们本就是道义相惜相照之下的一对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