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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花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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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第1页)

&esp;&esp;“太监要干嘛呐?”

&esp;&esp;“太监生来是奴才,比不得六宫的主子,得做牛做马伺候人。”

&esp;&esp;……

&esp;&esp;这紫禁城里的太监不是人,下头缺了一条势,一辈子便只能驮着肩膀弓着背给人当牛做马使唤。爬不到那上头你便任人打骂碾罚,爬到了那上头,外表看着风光鲜亮,关起门来的凄凉只有自己知道。

&esp;&esp;来也短暂,去也短暂,三丈宫墙望不穿,打拐角处转个弯就不留人。

&esp;&esp;那个被烧死的是神宫监一名病死的小太监,所有人都以为小麟子死了,并且随着她与万禧的死,之前隐隐要冲破的谣言便再没了声息。很久以后的人们再提起,便只隐约听说曾经有个十岁的小太监,大抵是隆丰皇帝留下的骨肉。但那太扯了,宫里头的老人都知道,隆丰打去世头一年开始,就只是搂着庄贵妃不碰不动了。

&esp;&esp;关于太子爷与小太监通乱一事,皇帝到底还是深爱这个皇四子,后来便找了个因由,只道太子被奸人下了盅,以致情志模糊,并因此连带替换了东宫里的一竿子使唤奴才。东宫自此闭门幽禁,不再担任朝中任何政务。

&esp;&esp;次年春,三皇子楚邺去了趟破院子,在小麟子曾经蹲坐的台阶下,发现了一株刚刚冒头的小梨苗。他便用栅栏围住了,并在她的院子外上了一把铜锁。

&esp;&esp;四月,楚邺出宫建府,封瑞贤王,赐保大坊中街府邸一座。又于月末成亲,娶翰林院大学士闻勉之幼女闻双儿。对于这个自幼体弱多病、从未有过错的皇三子,皇帝赏赐众多,延禧宫殷德妃甚得欣慰。

&esp;&esp;五月上旬,长江中游某段决堤,江淮一带发大水,民生饱受苦害,各地上书废太子之请再度卷土重来。时值北方军事严峻,齐王鼓动高丽、联合谡真逼迫边关,正是军中用钱紧要之时,偏逢江南水涝。钦天监夜观天象,只道煞星地劫正对东宫方向,与太子之“太正之气”相克,因此楚邹幼年批命一事不知又被谁传开,废太子之说越发沸沸扬扬。养心殿里皇帝彻夜难眠,后问三品令人江锦秀,锦秀言:“以退为进亦是一种保全,又或如先改个名,用以压制煞气生乱,皇上您看呢?”帝以为可。

&esp;&esp;南方多灾,连带着紫禁城也连日阴雨蒙蒙。乾清宫里皇帝楚昂屏退了一干奴才,只留楚邹端坐在下首。仙鹤腿香炉里沉香袅袅,禁闭了半年的楚邹着一袭宽松的太子常袍,目中却依旧明亮睿利,叫人生出一种陌生与忌惮。

&esp;&esp;父子二个只是默默地坐着,长久没有言语。

&esp;&esp;后来楚昂就说:“我儿看起来精神欠善,恐不宜再忧思劳心。太医院给朕看了你的方子,近日便责个静处好生调养吧。”

&esp;&esp;楚邹无可无不可,只淡淡一笑道:“父皇不必解释,是儿臣之错。儿臣做的什么,在您眼中都是错的。”

&esp;&esp;楚昂有点被激怒,便不说话,只道让楚邹自己选个地方。

&esp;&esp;楚邹说乾西四所。

&esp;&esp;那乾西四所已被烧得面目全非,楚昂不允,回想他四岁那年的一场法事,似乎冥冥中阴晦便是从那时那地开始。最后便颁下旨意,命太子移驾紫禁城西北角咸安宫静养身心,并将楚邹改名为楚邪,用以化命中太正之气。

&esp;&esp;圣旨一颁发,便形同与废太子无异。杨家与方卜廉并宋家纷纷跪在奉天门台阶下求情,长公主与寿昌王、瑞贤王亦轮番进宫,但皇帝始终不予召见,一切的求情皆是无用。

&esp;&esp;是年七月,太子废,入住咸安宫幽禁。

&esp;&esp;八月,锦秀封康妃,后宫事务交景仁宫张贵妃代掌。五岁的皇九子移居清宁宫皇子所,皇九子楚鄎自幼聪颖勤学,颇有皇帝幼年风范,尤得圣眷。

&esp;&esp;同年九月,辽东关防正式开仗。年十八岁的二皇子楚邝自请边关立功,以恕幼年犯下之过错。帝允。

&esp;&esp;秋天的承乾宫里,落叶金黄,打出一穆光辉的希望。已然封妃的锦秀着一袭大襟刺绣花卉宫袍,端坐在正殿中央的榻椅上。经年沉淀的宫廷素质,使得她整个人看去明媚而又不失端庄。

&esp;&esp;戚世忠借传话的名义进来恭喜:“康妃娘娘这一招走得真是,既除了自个儿的隐忧,又给万岁爷永绝了后患,高明,高明。”

&esp;&esp;那吊尖长的嗓子听着渗人骨头,锦秀对于他依旧是心有忌惮的。她在这宫中,定要做到游刃有余,且唯一不能伤害的便是皇帝。后宫之中唯帝王是尊,只有楚昂龙体康健,她的辉煌才能够长存。否则风光再如万禧又如何,最后男人一归西,还不是落了个狼狈下场。

&esp;&esp;却不能得罪,便不亢不卑地笑笑:“得戚公公照拂,是本宫的福气,还望公公周全。”

&esp;&esp;那影壁下她笑意深然,如同一朵艳丽绽开的花,是个不简单的角色啊,故事还没完。

&esp;&esp;戚世忠扯了扯嘴角,对她拱手一哂:“必然,必然,谁能又离得了谁不是?”

&esp;&esp;宫门一开一阖,且把故事分两段。

&esp;&esp;且说小麟子出宫后没有直接往山东走,而是听从吴全有的叮嘱,一路打安徽湖北湖南往江浙拐,路上停停走走,到了次年秋天才到达的山东。

&esp;&esp;这一路她看到了许多,看到富贵的人们朱门高匾不比宫中台阶低,也看到了穷人衣裳褴褛漏瓦屋贫难下米,还看到了巍峨绵延的山川与河流、一望无垠的平原和田野。后来到了浙江,她还见到了蔚蓝的大海,掬一掊清凉从粉嫩的指尖流过,带着点咸咸的鱼腥味道。

&esp;&esp;这些都是她在紫禁城里想都没想过的,起初的时候她眼睛都不敢太睁开。三丈宫墙把幼小心灵拘限,眼目看到的除了红就是黄,还有穿森青淡紫的太监和奴才,可从来没见过这样多形形色-色的人与广袤天地。半路上老朱师赶车累了,爷儿倆一块下地走,她摸着田埂边的小草,只是杵着身板儿不知该怎么迈开步。

&esp;&esp;后来老朱师傅鼓励她,她试了几步,然后才敢放开心性肆意奔跑起来。着一身樱草绿的斜襟襦裙,清悄悄穿梭在油菜花田里,或是踏在流水迢迢的河岸边,笑得多么快畅。老朱师傅替陆安海看在眼里,赶三月清明和七月中元节,就给陆安海烧纸,说孩子在宫外头过得适应着哩,你老头就放心上路吧,运气好投生个宽裕人家,下辈子父母健在好得个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