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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1页)

身后有异常情况,卓老板马上停步低声对楞头青与李三说:“安静!不要乱动!”三人四处张望,看是看不见,只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叫喊声,追逐声,声音越来越近,卓老板马上下令躲起来,三人一驴隐在树丛中。不一会,一阵轻踏树草的窸窣声来到跟前,寻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影驮着什么,从树梢上轻飘在草尖上,一抬脚稳稳实实落在地上。那黑影把驮着的东西轻轻地仔细地放在地上,接着一个清莺冲天势,身子一扒又上了树梢,往回跑了几步,稳身在树梢上,突然大喊:“嘿!——我在这里!快来啊!我跑不动了!再不来,我就把如花似玉的梦仙小姐,扔到——山——崖——下——去——了——”

话刚说完,几个黑影疾驰而到,把原先的黑影围在树梢上,不想先者,像受了致命一击,倏地掉下树来,刚要到地,脚一勾树干,身子一甩,无声无息地闪到他放东西的地方,把那东西一扛,踏草而去,后面的黑影刚扑下树,发现人迹皆空,正探头探脑,忽听远处又大喊:“我们后会有期!明年我带着孟仙和她给我生的子女再来拜会!”令人惊骇的行为,一边飞奔在草树之尖,一边大叫大喊,这份修为世所罕见。几个黑影急扑而去,一时隐没在树草之间。

不久,又一大队人马,在地上急奔而来,火把在空中闪烁不定,一团火星擦树而过,如有万只萤火虫飞翔而去。

一切安静下来,三人一驴出到路上来,卓老板急忙说:“咱们快走!要是被这些人逮着跳进黄河,越洗越浑!”迈开步子急匆匆地走去,楞头青拉着李三,牵着驴,急步追上:“老板!等等!我们这可危险了!”李三喘气急叫:“慢点!慢点!腿快断了!”卓老板返回来,把李三背上,催促着就往前赶。

一阵急行,来到了村子,刚想找户人家躲上一夜,不想,一个黑影驮着什么东西,几个起落,消失在屋顶,卓老板一看不好,不待议论,下令:“快走!那贼人就在附近!”不去借宿了,背着昏头转向的李三急匆匆又朝村外走去,楞头青见驴子走不动,扔下又不舍得,一把举起驴子,扛了起来,匆匆跟上卓老板。

又一阵急奔,跑了两个时辰,卓老板停下脚步,放下已被颠晕的李三,楞头青放下驴子,倒好,一人一驴都躺在了地上。

卓老板轻吞浊气,两眼四下探寻,一切还算安好,坐下休息,楞头青,一见老板如此,就当下躺在地上,气息不匀地说:“老板!这到底咋回事?我们又没干坏事,跳啥跑啥啊?”

卓老板长叹口气,常作哎声:“楞头青,你小子一点都不开窍!你没听见吗?李梦仙擎天山庄庄主的唯一的女儿,被人拐走了,而且这个人还连番戏弄擎天山庄的人,这些人满肚子是火,一遇上我们——你不是说我们四不像吗?既然我们行迹可疑,找不到贼人,说不定就会把我们三个人拉去抵罪!哪还有我们好果子吃?我们最好先避开这帮平时威风惯了的狗!”四下一望,“快休息会!只要离开了他们的势力范围就安全了!”不想从远山峰后面突然现出一条火龙,卓老板一看,大吃一惊,翻身抓起李三,甩到背上,背起就走,“快走,又是那帮狗!”楞头青,一把抓住驴腿提起来跟着就跑。

卓老板与楞头青一夜奔跑,直到金星升起,东方泛出一点红亮,才停止了步伐,放下李三,放下驴子,一起倒在山路旁休息。卓老板盘起腿,打起坐来,灵台一阵清明,吐陈纳新,内力循着大小周天运行起来,不一会儿入了“物我两忘”的修身境界。楞头青一看老板在休息,当下一倒便睡着了。李三在颤抖中迷迷糊糊时醒时晕,头脑中一片天旋地转,这时才稳稳当当地睡着了。唯一没睡的便是被楞头青背着跑的驴子,它已经口吐白沫,奄奄一息,毫无生气地趴在地上,一双黑亮的大眼看着周围隐隐约约的东西,噗嗤噗嗤地喘着气。

红红的太阳挂在了树梢,小路旁边唧唧喳喳批着各种花色的小鸟们一边寻食,一边歌唱,新的一天有了一个美好的开始。李三叭嗒几下嘴,眼睛睁了开来,“哎哟哟……”他揉揉头,揉揉腿,扶着树站了起来,嘴里轻呻着:“哎哟!哎哟!骨头都散了架!”就在周围活动起手脚来。再看那头驴,它一个咕噜也站了起来,扬扬蹄,跺跺地,到边上啃起青草来。楞头青猛睁开眼睛,一个翻身蹦起来,诚惶诚恐地四下扫视,拉起一个架式,好像要跟谁拼命,见四下祥和,收起架式,一阵拍打身上的尘土。卓老板老僧入定的休息也结束,站起来,闪动一双精神奕奕的眼睛,也是一阵收拾行装,弄了个干净,扬声说道:“要屙屎拉尿的快去,咱们得尽快赶到市镇,好好地休息几天!”

当太阳升到人的头顶时,神清气爽的卓老板与楞头青,还有灰头土脸,没精打采的李三与驴子,一行来到一个市集。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找到了一个客店,当下大吃大喝,灌饱饥肠辘辘,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休息。黄昏前一刻,三人都起床坐在厅堂里,品茶,好不快哉乐哉,好久没说话的嘴寂寞难耐,三个人围在一起,不拘小节地谈论起来,卓老板与楞头青倒是谈笑风生,李三却愁眉苦脸,直叫苦,最后总算高兴了起来,他似乎感到了子女们的孝顺。

“当——当——当——”三声锣响,接着传来一阵吆喝,“快来啊!快来啊!百年难遇的新鲜事!洪福楼出了件大怪事,有个贵人要卖娘啊!”接着又是三声锣响,又是一阵吆喝,穿过了客店。

卓老板三人纷纷出到门外,朝那打锣吆喝人看去,只见一大堆人一边围着他,一边喊叫,一边议论,时不时还问上几句,不一会儿一大群人与他反方向跑去了,不过又有一大堆人围上了他。楞头青迷惑不解:“天底下哪有卖爹娘老子的?这也太没天良了吧!”

卓老板咧嘴一笑:“此事必有蹊跷!也许是场阴谋!咱们得去看看!”

李三噘动着胡须,两眼放光:“老头子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看过热闹了,我也该去看看!说不定我还可以找个老婆子作老伴儿!”

卓老板张口大笑:“走!咱们可能会在这里办上一场大喜事!”脚一跨当先领着二人跟着人流去了。

洪福楼果然有洪福,好大的气派,耸立在街边,真有鹤立鸡群之感,想不到这里还有这好的去处。三人圆目大睁,真有个三四十的精干中年男人,身穿着上好的绫罗绸缎,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在楼门口向群众诉苦,门口放着一张太师椅,坐着个怒目横肉的、满脸皱纹的、一声不吭的、穿着烂粗布衣服的老妇人,一头白发乱七八糟,就是个鸟窝,两旁立着两个女婢。

那富家中年男子在人群前一边吆喝一边诉苦,当下远处刚来的人大声吼道:“嘿!富家老爷!你怎么舍得卖起娘来了,看你模样不像缺钱花啊?”

那男人把折扇往手中一敲,长叹一声:“好好好!不要再打断我的话了!我再——从头讲起!如果谁再打断我的话,就必须把我娘买回去!”清清嗓子,“你们不知道我的苦啊!我本是个地地道道的种地人,二十岁那年,我下了狠心,迟别了我的爹娘!跑到大漠去经商——”大声哭了两声,对着椅子里的老妇人磕了两个头:“娘啊!孩儿不孝啊!孩儿不孝啊!孩儿不该离开你,让你老人家受了那么多苦啊!”大嚎两声,眼泪鼻涕流得稀里哗啦,接着又叩三个头:“爹啊!孩儿愧对你的养育之恩啊!孩儿不该离开你啊!连您老人家归天的时候都不在你身边啊!您死不瞑目啊!我该死啊!”一顿哭天抢地,捶胸顿足——众人往老妇人脸上瞧去,只见其脸色愈怒,直喘粗气,双目赤瞪,似乎要把她的儿子吃掉似的,只是口舌紧闭,浑身直哆嗦也没一点动静,当下众人议论纷纷——那大哭的中年男人一阵底泣后站了起来,顾不得礼仪,用衣袖往脸上一抹,抽泣两声,又说:“对不起大家,说到了伤心处失礼了!”扭过来用血红的额头下的悲伤的眼睛望了一下老妇人,“这就是我娘!你们大家看到了,我娘是多么恨我,到底为什么?我怎么也问不出。前天,我带着我十多年挣来的银子,我回来了!我马不停蹄地冲进家门,我本想让我我爹娘过几天好日子,没想到爹已经归天了,娘一见到我就抓起木棒拼命地打我,把我往死里打——”眼泪又哗啦啦流下来,用袖子一抹,撩开后背的衣服向大家展示他的伤痕累累,血红一片,把大家吓了一跳,他接着说:“后来,我娘打累了,就像现在这样坐在炕上,狠狠地盯着我,又不吃,又不喝,不说话,也不动弹——眼看我娘日渐消瘦下去,哪个做儿子的忍心——”又抹眼泪,“我请了好多乡邻、大夫来开导我娘——都没用!我实在没选择了,总不能让娘这样归天啊!这不,我把我娘移到这个镇上来,找个有能力养活我娘的人把我娘卖给他!”长长地哭了一阵,把衣袖一甩说:“谁能买下我娘,好好赡养!我每年出三千两银子支持他!”左手拿折扇,右手往头顶一举,竖起三个指头,“我娘出卖的价格为一千两,但是这银子不用给我,这银子仍归我娘的买家所有,也就是说如果谁能当场拿出一千两银子,并证明它的来路合乎道德与国法,并保证一定好好赡养我娘——”从腰里掏出三张银票,“这三千两就归他。只要我娘还好好地活着,每一年再支付他三千两,并要保证我随时要见我娘都能见到他!”把折扇往腰里一插,掏出两张纸,“这是合约!”左右一摆,“我还要补充一点,如果我娘不幸辞世——非人为原因,非疏忽照顾的原因,我将接过我娘的丧葬仪式,我自己办,并一次性付给买家一万两以作为最后的酬谢。但是,如果哪天我娘想回到孩儿身边,合约就此终结,这一万两照给。在合约执行期间,我一旦发现欺诈行为,要以我支付的总数、对我娘伤害的程度双倍赔偿我!合约上已经写明了,有愿买者尽快来买吧!”他把两手的东西往腰上一装,取出折扇就当地忧心忡忡地踱着步,探视人群。

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开来。有的怀疑,有的叹息,有的匆匆离去,就是没有人上前做这买卖。

人群边沿的卓老板,眼睛转了几圈,忽然合掌一拍,对身边的楞头青与李三说:“这买卖咱们做了!你们不反对吧?”

李三皱纹一动,大为惊讶:“老板?你不会真的想把她嫁给我吧?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楞头青一脸高兴,“看来咱们又要多个管家婆了!”

卓老板一拍李三的肩:“三叔啊!你想得美,我答应,这个‘娘’的儿子会答应吗?这买卖有赚头,以后咱们就奉着‘娘’过生活了!不用再整天劳累了!”不等二人反应,挤开人群,来到中年男人身前:“这位老爷,这‘娘’我接了!这是一千两!”掏出怀中还没放热的银票,“这是我跟擎天山庄做买卖赚来的,上面有他们独特的印章!”

中年男人接过手来,仔细一瞧,抬头来再仔细打量,欣喜道:“一看就知道小姐是有能力的善心人,既然小姐有诚意,我们马上画押签合约,我真怕我娘饿坏了!”于是掏出两张合约,“小姐你看看对不对!”

卓老板欢喜地接过来,静下来,两张对照仔细一看,“嗯!这合约清楚明了!我们签押吧!”

中年男人一招手,从门里出来两个男仆人,挤开老妇人身旁的婢女,端来笔墨砚、朱砂,还有一块上好的木板。中年男人提笔签名:“梁适”,拇指一蘸朱砂按下个拇指印。

卓老板也上前签名:“卓”,按下拇指印,签一张,再来第二张,再让几个名士上前签了证人,挤下交易完成,各自收下合约。

中年男人手一拍,男仆人端着东西,回店去了,同时一辆马车吆喝着挤进人群,面前一停。中年男人急忙到老妇人身前,要扶老妇人上马车:“娘!你讨厌儿子,你总得活吧!这位小姐以后会好好赡养你的,您老人家不要再跟她生气了!”中年男人怎么也扶不起来,老妇人身体很僵都定了形,不得已一把抱了起来,好好地放进了马车,放下帘子,跳下来,掏出三张银票和一张收据:“卓小姐来收第一笔款吧!”

卓老板将就拇指未干的朱砂往收据上一按,把银票往怀里一装,收据往上一递:“梁老爷,不知以后咱们怎么联系?我不在此地住,只是路过而已!”

梁适收下收据,苦笑,“哎呀!你以为我真的把我娘完全交给你了?我会派出一个绝顶的武林高手暗中监视着你,无论你去到天涯海角我都找得到你!你也不用找我,我的娘在你手上,我敢胡来?有什么意外事那个暗地保镖会尽快通知我的,你敢对我娘怎么样的话……”嘴角向上一翘,头轻点几下,“快去照顾我娘!”

卓老板招了招已经早来到身后的楞头青与李三,“我们先去照料‘娘’!什么话也别说,别把老人家给气坏了!”她几步跳进马车,楞头青扶李三坐在马夫旁边,一阵吆喝马车与楞头青并排着冲出了人群,楞头青还不忘瞟一眼梁适梁大老爷:

梁适失魂落魄地站在人群当中: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车,额头突出几条又深又长的皱纹,几丝头发凄凉地在上面摇来摇去,鼻子往上耸着,露出不优雅的鼻孔,一张嘴半张着,胡须显得他苍老了许多,更别说只有一点点太阳照着的整张脸,仿佛从他眼里流出了红脸的血泪;穿着上等衣料的躯干,再也显不出他的富有与高贵,背弓着,似乎被什么重担压在肩上,一双手无力地垂着,手指自然地伸张着,抓在右手的折扇马上要离开他而去,落归尘土,却被一丝什么懦弱的线拉着,颤悠悠的;他的一双脚隐约在长袍下面,微风摆动长袍,他的脚都站不住了,开始前后摇摆,或是软了,快要瘫坐在地上;身后两个婢女中间的空椅突现出稳如泰山、气韵绝佳。

卓老板跳上马车,扶着老太太,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切切她的脉,还没怎么样,马车就停下来了,楞头青探入一颗笑嘻嘻的头:“老板!到客店了!”咧嘴傻笑,“老板!快把咱们娘请到里面歇息!”卓老板把腰上的刀往后一移,双手穿过老太太的后背和脚,猫着腰把老太太抱了起来,“傻小子!快揭开帘子!”楞头青急忙使劲一拉,不想手太重硬生生把帘子给扯了下来。卓老板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快找个凳子,我好下车!”几步冒出车厢,冷眼一瞧生怒道:“你这凳子也太矮了吧!”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九章

站在马车旁边的楞头青大嘴一笑,把皱纹堆垒叹气的马车夫拉出来,推到前头,“这不管我的事,你问他!”

卓老板一瞧这车夫苦瓜脸,闷闷不乐,“你过来,把老太太给接住!”

楞头青接过老太太一溜烟跑进店去,卓老板脚一弯,跳下马车来,“车老板,这个帘子你开个价吧!”

车老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小姐!我可不敢向你讨钱,梁老爷已经付了三天的路费了,如果我敢向小姐讨要一文钱,我可答应他了,要十倍赔给他!小姐快去忙吧!只怪我车不好!”

卓老板对车老板一笑:“看样子,你有赚啊!这样子干啥来着?快修车去吧!我们已经到了!”把车老板甩开冲进客店去,她三步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