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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第1页)

“嘿!卓老板!这位老弟谁啊?怎么不介绍一下!”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衙差回过神来喊了一句。

被卓老板拉着急走的文生,慢慢平衡身体受力后的歪斜,在黑暗中露出白牙,闪眼:“卓姑娘你的人缘挺好啊!”

“好?好个屁!”拽着文生的手使劲一拉,“快走啊!别以为这些人真会照顾咱!一个不小心惹着了他们,以后很难再有好日子过了!”发现文生走得稳当,把手松开,“走前面!”

文生的精神顿时收敛了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迈着步子想心事——他受了打击,也许!

卓老板与文生敲开大门,进了屋,先喝两口温酒暖身,再吃几块糕点压压惊,好不容易,两个人才放得开。

文生把包往桌上一搁,急急忙忙地拆开,衣服——很破的,扔在板凳头上,从包底捧出一本《论语》,就像抱住了久违的亲人,闭上眼,紧紧地搂在胸口,无限地欢喜感动,几乎眼睛还落泪了。

木方青从没看过这本书,十分好奇地看着对面的人与书,不由自主地问:“这什么书?有那么好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文生被这几句话唤醒,“行!”递给木方青,“这可是天下最好的书!是孔子的书!我读过无数遍,读了十多年,一直读不厌!真是一本好书!”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背起书来。

木方青睁大眼睛翻了几页,舒展的眉毛皱了起来,合上书,“书生!还给你!这本书就跟念经似的,认识的读起来拗口,和我们说的话太不一样了,里面好多我们不认识的字!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文生一听再看一眼,怒从中来:“青大哥,你不可亵渎圣贤啊!这本书可是天下公认的好书!它的语气、韵味,都是如此地——迷——人!更别说里面为人处事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了!”时喜时怒,看了叫人好不害怕。

木方青吓得把脖子缩到肚子里,“我错了我错了!我刚识几个字,实在是不懂!对不起对不起……”声音慢慢变小,头埋到桌面上。

李三轻咳两声:“好了!好了!不要吵,天已经很晚了咱们还是睡吧!”

木方青如同得了赦令,屁股抹油溜了,卓老板撇撇嘴也走了。李三看看文生抱着书陶醉地样子,他伸手拍拍文生的肩头,“文老弟!古人有云:‘尽信书不如无书’!”缓缓站起身来走了。

文生瞪大眼,张大嘴,望着离开的李三,低低地说:“难道是我错了!这本书太烂!”——他翻开书随便扫上两眼,“这是写得多么的好!怎么他们都不太赞同!难道这里面有很多差错!我来读读!”他从第一页开始,一句句地推敲,推敲一句他就无声大喊——大喊的样子,光出气,没声!在安静的夜里文生快发疯了——灯里面的油烧干了,火苗一闪冒出一股烟熄了,几乎已经疯狂的文生终于合上了书,瞪大着眼:“怎么没灯光了?”他摸着黑把包袱一收,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回屋休息去了——关门的时候他厌恶地吐出一句:“他们错了!”

第十章

黑夜在沉睡中过得很快,因此有人十分担心在这么短的时间怎样能睡饱,特别是那些不知不觉熬到深更半夜的人。不知怎么的睁开眼就是大白天,文生好奇地看看周围,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揉揉太阳穴,“真是的!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昨夜想得头都大了!”他慢慢穿衣起床。

文生一走出房间,就听见卓老板的叫卖声,木方青的助威声,还有李三打算盘的声音,大街上行人踏着雪的声音,举目一望,桌子上放着早点,还冒着热气——文生有些迟愣。

“傻站着干什么?桌子上的全是你的!谁叫你昨夜不睡?”卓老板扭头无可奈何地说,“对了!吃完后,你是客人也得把碗筷给洗了,我们抽不出空来!”

文生连忙答应,几步过去就吃早点,突然伸直腰有些为难地轻声问自己,“你会洗碗筷吗?是不是有辱斯文?咱可是读圣贤书的?可我已经答应了,无信不立啊?……”一边吃一边发牢骚。

文生从厨房里走出来,使劲地擦他那双手:“哎哟!哎哟!太油了!弄得人一身鸡皮疙瘩!哎哟……”使劲在抹布上蹭,蹭了一阵,他发现抹布看上去挺干净,其实有一股怪味,他手一颤把抹布扔在地上,他朝外望望,苦着脸用拇指和食指尖夹着抹布的边角,远离他自己的身子挑着,几步走到取抹布的绳索边,迅速地扔在绳子上,使劲地揉搓几下自己的手,远远地跑开,“哎哟!难受死个人!再去洗洗!”他一溜风又跳进后边,跟逃难似的。

过了很久,文生垂头丧气地出来了,两脚一软,坐在板凳上,双手撑在板面上,看着忙碌的身影。

卓老板突然回过头来,“书生!没事干是不是?把你的那本《论语》从头开始给我们讲一遍!我们也仔细听听圣贤们的书!”

文生急忙从怀里掏出那本《论语》读一句,讲一句,把那些鸡皮疙瘩扔到海里去了。

现在砧案上的肉剩下不多了,来买肉的人看看剩下这些挑剩下的肉:“又来晚了!到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好肉!”完全没有买的意思。卓老板把她的椅子转上四十五度,双手互伸进袖子里,仔细地听着;木方青刚识字不久,跟说话差不多的东西还看得懂,这些古言古语听来直搔头;李三似乎不太感兴趣闭上眼睛养神。

这个年,卓老板、文生、李三、木方青四人就在《论语》中过了,显得别有一番风味!吵闹声比四处鞭炮声大,叫屈声比过不了年关的血泪人们还响——这些受苦的人没等谁发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还算好,也许是天可怜,人慈悲,今年只有一两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卓老板突然问:“书生!孔子洗不洗碗?”

文生再一次被这种问题给难住了:“这?——他可是圣人,应该不会洗碗吧!”

“这么说!他只是说一套做一套,前面明明叫人要仁爱,他为什么不去帮他妻子洗上几次碗?却还在旁边大叫,‘啊!你的碗筷没摆正,我不吃!’真不像话!”

李三嘿嘿笑起来,“说得好!我老头子可再一次受教了!”

木方青急忙发表自己的看法:“文书生!那,孔老夫子这个大圣人洗不洗厕所?我看他肯定会说:‘这茅厕不干净,修得不好,我不拉!’”除了文生外一屋子在新年里畅怀大笑。

文生这几天总是被这三人弄得苦笑不得,问出了他从来没想过的问题,“你们听了这么多,怎么越往后讲越难沟通!我不讲了!”他一嘟嘴坐到板凳上。

卓老板轻咳一声,“嗯!书生,这你可不对了,我们可是你的学生,有问题当然要问!再说了,你回答不起来,就应该把这些问题记下来,去问你的老师,接着给我们讲!这可是你交房钱、饭钱、挣钱回家的唯一途径!”

“气死我了!那个姓武的怎么还不来!他一来我肯定打死他!”文生发怒一下,也笑起来了,“接着讲,总有一天,我会解答这些问题的!等一下!我先写下来!”他提起笔记录在案。

“卓老板在家吗?小卓姑娘,我啊!陈老头子!”轻轻地敲打门声传来。

卓老板大喜,急忙起身开门,“哟!陈老伯!你老总算来了,要是再不来,我可到你家去呢!”移眼看看陈老伯身边的小伙子,“哟!这不是大哥吗?请进!请进!”连忙让客进屋,“木方青!快去暖壶酒来!这可是稀客啊?”把桌子上的文生推开,杂物一拢移到一边。

陈老伯与陈大哥笑盈盈地点着头哈着腰,在卓老板安排下才坐下来,三个互相对看几眼。

“陈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买卖跑得咋样?”卓老板看着她唯一一个上门拜年的客人,喜欢得坐立不安,“这天真冷,我去看看酒烫好没!先驱驱寒,等会儿再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