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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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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第1页)

涨潮了,他踏着浪笑着跑过去。他跑近了,停住了脚步。璀璨的夜空下,她躺在云风的臂弯里,他俯身看着她,他慢慢的靠近她,他的头发遮住她的脸,遮住了星星的光。瞬间,灿烂的星光隐去了,周遭一片黑暗,潮湿苦涩的海风凝固了他的笑容,海浪猛烈的拍打着他的脚面,涨潮了,冰冷的海水渐渐将他淹没。

雪飞吁了口气笑了一下,“你再睡会儿,我去冲个澡。”他跳下床背对着天骄坐到床边穿上拖鞋,“上午开完会去送云风,一起去吗?”

天骄看着雪飞的后背,“不了,明天我还要上庭,今天得准备一下。哦,别忘了带上相机。”雪飞点点头进了浴室关上门。

天骄把雪飞刚刚吻过的手指轻轻放到嘴唇上,转过身望着窗外,起风了,阴郁的天空中飘着灰白的雪花。她拉过被子盖严,潮水渐渐退去,冰冷的黑暗渐渐将她淹没。

雪飞静静地站在浴室窗前,窗外雪越下越大,起风了,唰唰唰,雪花扑簌簌打在窗玻璃上,像是有人在静静的哭。

首都机场国际出发大厅的星巴克里,云风和梦雪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旁,云风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梦雪面前放着一杯热牛奶。他们穿着一模一样:深蓝色羽绒服,白围巾,黑T恤,颓废色牛仔裤,梳着一模一样的运动短发,一个人像另一个人的影子。云风双手扶着咖啡杯静静的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旅客。梦雪双手环绕着牛奶杯茫然地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旅客。咖啡和牛奶冒着热气,沉默像一扇漆黑的门敞开着,里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一阵寒意袭来,她抬手紧了紧围巾。

自从生日那天梦雪被雪飞愤怒的拳头打得鼻血横流之后云风没再说一个字。梦雪看着云风,他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像平安夜的下午,他们坐在幽暗的小电影厅里看沉默三部曲的最后一部《沉默》。屏幕上妹妹正在姐姐面前和男人*,室内充满了姐姐痛苦不堪的咳嗽声和妹妹疯狂*的呻吟声。沉默像一扇漆黑的门敞开着,里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她靠在他的肩上透过窗帘上的一道缝望着窗外,起风了,阴郁的天空中飘起了灰白的雪花,今年冬天似乎格外寒冷。

梦雪把牛奶推到云风面前,“这两天都没睡好吧?别喝咖啡了,趁热把牛奶喝了,等会儿飞机上好好睡一觉。”云风拿起牛奶杯子喝完,放下杯子看了她一眼低了头,他的眼里掠过一丝难以描述的落寞与凄凉,让她心里一颤。至今她还有些疑惑,云风决定放弃酷爱的哲学很痛快地答应云笑天去日本工作真的仅仅因为纯子吗?那时候刚好是雪飞要去实习的前夕,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吗?她不禁想起大二去夏威夷时的情景,云风带着他们几个到Ala Moana Center疯狂购物一整天,在给每个人买了无数件T恤牛仔裙子沙滩裤之后,他好像还没尽兴,走到GUCCI柜台拿过一款蓝色反光墨镜对售货员说:Six please。雪飞拎着几大袋衣服跟上去,没劲,我不要啊,刷老爸的卡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刷自己的。当时云风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买下了那六个古奇墨镜。

昨天在超市她拿着购物清单选东西,云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她从购物架上拿了东西在他眼前晃,这个行吗?那个行吗?他连看也不看一眼。其间她举着几款男士*问他喜欢哪个,他推着购物车不理不睬,致使许多过往男女都停下来用极度怜悯的眼神看着她。最后他竟然把购物车里所有的东西都放了回去,轻描淡写的说:到那面再买吧。以前云风经常拉着她去逛商场买衣服买牛仔裤买鞋,而且专挑那些昂贵的名牌买,去书店买书买CD,跟不要钱似的一摞一摞往家搬。从夏威夷回来后他们再没逛过商场也没买过一件新衣服,大概是雪飞的话刺激了他,他也觉得挥霍父亲的钱很丢脸,所以决定加入北岛集团工作自食其力吧?她嘴上没说其实心里很为他感到高兴,因为这至少从一个侧面说明他和父亲的关系有所缓和。

梦雪看看云风,“爸爸说云伯伯怕你在纯子家住不惯上周就过去了,他把你要住的房间全部重新装饰了,现在那儿和家里你的房间一模一样,你到了之后就像在自己家,会很快适应的。他和梦遥叔叔会去成田机场接你。”

云风没说话伸出双手握住梦雪的双手,他的手温暖,她的手冰凉。梦雪鼻子一酸眼圈儿红了,“你一定多保重!纯子家的厨师都是做日本饭吧?你知道吧?生鱼片里经常有寄生虫,河豚虽然美味但是有剧毒。上次去夏威夷吃的鳗鱼饭还不错,日本饭里面还有寿司也可以吃,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好吃的了,你要是实在吃不惯千万别忍着,到外面找好点儿的中餐馆,我上网查了,东京有很多不错的中餐馆。”她顿了一下又说:“放心,我会照顾好云阿姨的。”云风低了头轻轻揉着她的手心,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故作轻松的笑了,“你根本用不着担心我,你知道的,我从不生病,身体强壮的很。”

云风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松开她的手,“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说完起身拿了外衣往外走。梦雪慌忙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边走边回头向门口张望,焦急的说:“小风,你等一下,雪飞哥他们应该快到了。”她没听到任何回应,匆忙转回身时却发现云风站在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她停住脚步微笑着望着他。他的眼神是那么忧郁,她心里猛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也许他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三千块的电卡,她和云阿姨两个人至少可以用上十年。她不知怎么抬手拉了一下他的左耳朵。云风愣了一下忽然笑了,伸出双手拉住她的双手。她呆呆地望着他,他笑起来的样子还像小时候那样,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明亮的星星。我这是在干吗?非要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为什么不能让他开开心心的走?她赶紧低下头不让云风看到她的眼泪。

“你俩干吗呢?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至于这么惨吗?飞东京就仨小时。想去,打个飞的就过去了,跟去天津差不多。”阿哲笑呵呵地跑过来,雪飞和小鱼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云风冲三个人点了下头,松开梦雪的手,抬手拍了拍雪飞和阿哲的肩膀,看了一眼梦雪转身走了。梦雪失神地望着他的背影。他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从机场出来外面已是大雪纷飞,狂风卷起粘稠的雪在挡风玻璃前飞舞。雨刷上沾满了雪,啪嗒啪嗒有规律的摆动着。甲壳虫里,雪飞握着方向盘茫然的望着前方沉默不语,梦雪坐在副驾驶位置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那天雪飞走后她一个人坐在幽暗的小电影厅里看沉默三部曲的最后一部《沉默》。屏幕上妹妹正在姐姐面前和男人*,室内充满了姐姐痛苦不堪的咳嗽声和妹妹疯狂*的呻吟声。沉默像一扇漆黑的门敞开着,里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她扭头透过窗帘上的一道缝望着窗外,起风了,树叶沙沙响。

春天就这样走了,令她不寒而栗的是它走得竟然如此决绝。沉默像一扇漆黑的门敞开着,里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唰唰唰,雪花扑簌簌打在挡风玻璃上,像是有人在静静的哭。

“一份儿Well done。”布洛克牛排店里,雪飞紧紧拉着天骄的手坐在梦雪对面,“再来两份medium的。”

阿哲翻开菜单,“Well done太硬了吧?我和小鱼要medium的。”

雪飞合上菜单看看梦雪,“带血丝的她吃不了。”梦雪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大雪纷飞,大街上行人寥寥,安静的出奇,洁白的雪掩盖了这个城市的喧嚣与骚动。

阿哲拍了一下梦雪的肩膀,笑了,“怎么着,后悔了吧?你还真敢放他走,他到了东京是住纯子家吧?得,北岛川那个老狐狸白捡一个倒插门女婿。小雪,你可得让你叔叔盯紧点儿,云风这小子……”梦雪低了头看着桌子上的刀叉,沉默。服务生送上冰橙汁。

雪飞抬手敲了一下阿哲的头,“你就甭跟着瞎掺合了,前天那芊芊怎么回事儿?露露呢?”

阿哲很随意的说,“什么怎么回事儿?都是普通朋友,一起玩玩儿呗。”

小鱼白了阿哲一眼,“你普通朋友还真多啊。”阿哲不知为何脸有点儿红了。

雪飞拿起杯子喝着橙汁,沉着脸说,“以后别把乱七八糟的人往小雪家领。”阿哲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

牛排上来了,五个人静静的吃饭,谁都没再说话。沉默像一扇漆黑的门敞开着,里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黑暗渐渐将梦雪包围,唰唰唰,窗外雪花扑簌簌落下,像是有人在静静的哭。

吃过饭雪飞送梦雪下楼,梦雪坐到车里打着车,雪飞开门把一个纸袋子放到车座上,冲她微笑,“生日快乐!单反相机,生日那天一着急忘拿了。”梦雪没看他没道谢开车走了,看着后视镜里雪飞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她胃部一阵剧痛,不过那疼痛的似乎不是她的身体,她面无表情的开车上了建外大街。

未名湖上风雪交加,天地一片苍茫,翻尾石鱼边的长椅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梦雪枕着手背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洁白的雪渐渐的覆盖了她的全身。镜头拉近,雪在她苍白的脸上慢慢融化,风吹过结成了冰。许久,她的身体突然开始痉挛。

梦雪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温暖的屋子里,模模糊糊的看到两侧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一个男人坐在她身边静静地望着她,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明亮的星星。他回来了?是他回来了吗?一只温暖而柔软的手紧紧拉住她的手。那是他的手,绝对错不了。她挣扎着坐起来紧紧抱住他,他迟疑了一下也紧紧抱住她。她发疯一样地吻他,他又迟疑了一下,发疯一样地回吻她。

他们不知吻了多久,她的头开始嗡嗡响,一把钢刀深深刺向她的胃,鲜血汩汩涌出,她的身体开始变冷,直到静静地死去,她几乎是带着幸福闭上了眼睛。恍惚间,她又来到美丽宁静的Kahala海滩。夜晚的沙滩上空旷无人,微风习习,涛声依旧,高大的椰子树在海风中摇曳。那一刻,她看到海边盛开着一片火红的三色堇。洁白的花瓣儿,金黄的花蕊,火红的花心。一阵微风吹过,洁白的花瓣儿上一只只火红的蝴蝶在温暖的阳光下翩翩起舞。

梦雪再度醒来时躺在一张巨大的双人床上,床头柜上海蓝色的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她一个手背上插着输液管,一个男人双手握着她的另一只手趴在床边。“风总,她醒了。”一位护士小姐走到男人身边很轻的说。那个男人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梦雪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他竟然是龙风。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五月 三色堇 7

看到龙风,梦雪脸上的尴尬表情可想而知。她立即清醒过来,扭头看窗外,天亮了,雪停了。她想下床回家,胳膊腿却软得像面条不听使唤。龙风松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说,“我已经给云阿姨打了电话,说你在雪飞家,让她不用担心。”梦雪没答话,她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借口跟云阿姨解释,可如果云风到了东京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发现她不在家一定会追问,这个解释他肯定不会相信。梦雪心乱如麻地熬到打完这瓶点滴,拜托龙风送她回了家,龙风一言不发也没上楼,梦雪还没想好怎么道谢,他已经开车走了。

回到家,云阿姨兴冲冲地拉着她看挂在客厅墙上的46寸液晶彩电,电视上全国人民正张灯结彩欢天喜地的迎新年。明天就是元旦了,云风已经走了两天。梦雪这才意识到她在龙风家昏睡了整整两天。以前云风家没有电视,云阿姨说嫌电视太吵,她都是一边做家务一边听广播,可能是云风走了,怕她孤单,昨天云笑天从东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装上大电视。云风抵达东京那天的确给家里来过电话,云阿姨说她在雪飞家。后来云风固定在每周五晚上八点来电话,不过他没再问及此事。

新年那天,她和云阿姨吃完一顿她烹饪的新年大餐后依偎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着电视,云风打来电话,他问她好不好?她说还好。他说他到东京的头天晚上梦见她病了,躺在雪地上。她哭了,说梦都是反的,我健康得令人发指。她问他好不好?他说还行。然后两个人握着电话沉默良久。云阿姨忽然过来拿过电话说很想他,想看看他变样了没。才走几天能变什么呢?不过云风还是答应上MSN视频。屏幕上的云风还是没有表情,沉默不语,眼睛似乎看着很远的地方,还没等她说话,云阿姨眼泪就下来了,她眼圈儿红了,慌忙避开摄像头坐到旁边。最终云风一句话都没说,切断了视频。这是云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她们视频。

之后,梦雪匆匆赶了几篇论文交了作业,对云阿姨承诺很快回来和她一起过春节,便和若兰飞去深圳。接到大K的电话得知冰老师下海时她们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沙滩上吹着海风。冰老师去了玉龙集团下属的外贸公司做翻译,玉龙集团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公司,经典楼盘层出不穷,后现代公寓就是它的一个杰作。若兰接完电话沉默,梦雪默默祝福冰老师能尽快解决住房问题,天真的以为那样师母就会回到他身边。

三亚之旅极其无聊,除了陪爸妈去天涯海角和鹿回头逛了一天之外,其它时间基本都躺在沙滩上发呆。十天下来,梦雪和若兰已经晒成了半个黑人。送走云风后雪飞似乎特别忙,一直没和梦雪联系。回到深圳,看到门口堆着的营养品果篮和一张纸条才知道雪飞来过,他到深圳出差顺便替父母来探望一下。梦雪的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而且三亚的信号是满格,不知为何雪飞没打她的手机。梦雪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雪飞打个电话,妈妈已经拨通了白阿姨的电话。

回到北京后,雪飞也没再和她联系,甚至春节都没过来,还是她打电话过去拜年。梦雪心里好一阵失落,直到元宵节晚上有人敲门,她以为是云阿姨上来送牛奶,她捧着书去开门,雪飞穿着西装拎着旅行箱站在门口。他很自然地笑了:刚出差回来,累死了,饿死了。看样子他下了飞机连家都没回就直接赶过来看她。她又惊又喜,礼貌地问天骄怎么没一起来,他说她在上海出差还没回来。她慌忙把他让进屋,下楼蒸米饭烧排骨,等她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楼时却发现雪飞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之后,雪飞有几次出差回来都直接来她家,进门时嚷嚷着好饿,吃饭时嘟囔着真香,然后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直到非典爆发他被困在香港。

很快北大校园封了,进出都要出示通行证。一入五月京城陷入极度恐慌之中,柴米油盐都成了问题。超市里的食品甚至是方便面榨菜都被抢购一空,早点摊都关张停业了,连油饼都买不到了。早上梦雪和云阿姨一边吃着用最后一点面粉和最后一个鸡蛋煎的鸡蛋饼,一边琢磨着去抢购些米面粮油,电视上报道说现在只有Pricemart还有一些贮备,昨天她特地跟紫烟借了会员卡,希望今天能成功混进去。她正胡思乱想,电话铃响了,是云风。

“情况怎么样?”近两个月来云风每次来电话都这么问。

“不太好,学校还封着,这周开始早市都停了。你不在,校庆演出都取消了。”她照例笑了一下,“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