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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了,起来吃饭吧。”梦雪的声音平静如水。
云风翻过身伸胳膊要抱住什么却落空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见梦雪看着他,脸忽然红了,紧裹着被子坐起来,身体有些发抖。可能屋里太冷了,梦雪赶紧拿了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递给他,转身往外走,“你先吃,我去端汤。”
回来时,云风正坐在餐桌旁看着菜发呆,梦雪坐到云风对面,盛了冬瓜鱼丸汤放到云风面前。云风板着脸一言不发,低了头很慢地喝着汤,他好像没什么胃口,没吃米饭,只把梦雪夹过去的菜吃了,汤里的鱼丸和冬瓜也都没动。梦雪也没胃口,表情木然地说:多吃点儿。云风放下筷子说渴了,让她又冲了一杯蜂蜜水仰头喝了,然后拿起蓝色旅行包坐到沙发上,从包子拿出一个大盒子和一个纸袋子放到茶几上,很轻的说,“生日快乐!我走了。”
梦雪点点头,到衣柜里拿了羽绒服和围巾递给云风,云风却不接,站起来伸开胳膊,意思是让她给他穿。她装作没看见,把衣服塞到云风怀里,拿了毛衣外套和车钥匙,拎了包开门出去了。梦雪在屋外穿好衣服,云风出来了,垂着头,脸色阴沉,两人默默地下了楼,坐进车里,一路无话开到机场。
云风走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像半年前一样没有回头。梦雪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缓缓地开车回宿舍,偶尔扭头看看空荡荡的副驾驶位置,仿佛云风还坐在那里。回到宿舍,她坐到沙发上打开云风送的生日礼物,盒子里是佳能新出的全幅数码相机EOS 5D,袋子里是两套性感内衣。她正发呆,手机响了,是龙风。
“亲爱的,怎么样?”龙风的声音飘忽不定,像兴奋,又像是担心。
“不怎么样。”梦雪躺到沙发上,“他走了。”
“我的第六感失灵了?不能够啊。”龙风忽然笑了,“这方面我还从没失手过呢,你肯定没按我说的主动亲他。云风是一座火山,得靠你的小嘴点燃。”
“主动了啊,都主动到无耻了,以后我再也没脸见他了。”梦雪没精打采地把经过讲了一遍,最后提到云风送的生日礼物居然是性感内衣,叹了口气问,“你说,他什么意思啊?”她差点儿说:云风别是想发展我做二奶吧?她还不习惯背后说云风的坏话,抬手捂住嘴。
“想让你做情儿,这小子也太过分了。你真不该把我的秘密告诉他,这下坏了,你手里没了筹码,他又知道你铁了心,吃定你了。”龙风关切的说,“雪儿啊,别一个人傻呆着了,小心闷出病来,马上来纽约。亲爱的,我正想你呢,要么我去接你?”
龙风一语中的,梦雪心上像压了块大石头。“别折腾了,你刚回来,好好歇歇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对了,别忘了定时上药啊!”
“嗯。那你好好的啊。”龙风顿了一下,信誓旦旦地说,“小傻瓜,别发愁,他不要你,大哥娶你,保证让你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让他后悔去吧。”
虽然知道这些话都是安慰她的美丽谎言,梦雪却流下眼泪。她又嘱咐了龙风几句才放下电话,呆望着房顶好半天,爬起来拿出相机装上小小白,对着胸罩上的蕾丝边不停地试拍。拍了五百多张之后,太阳落山了,她冲了个热水澡,拆开那套蓝色的内衣穿上,直挺挺地躺到被窝里,被子仿佛残留着云风的体温,暖融融的,一阵倦意袭来,她很快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Tristesse突然响起来,声音震耳欲聋,她闭着眼睛从枕边摸出手机放到耳边,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请问你是云风的妹妹梦雪吗?”这个男人是谁?梦雪警觉地看看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云风家打来的。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两点了,太平洋时间是十一点,云风应该到家了,难道他出事儿了?被绑架了?梦雪马上清醒了,腾地坐起来,把手机贴紧耳朵,“嗯,我是。请问您找谁?您是谁?”
“我是马修,云风的家庭医生,八月的时候你见过我。云风病了,病得很重,他的Emergency联系人是你,不管你在哪里,希望你能马上过来。”梦雪一下想起来了,马修就是八月在云风家给她看病的医生,中美混血儿,瘦高戴着眼镜,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
“云风得了什么病?有没有危险?”梦雪跳下床拿出旅行箱,边往箱子里扔东西边急切的说,“拜托您马上送他去最好的医院!我马上过去。”
“他在公寓大堂晕倒了,好像刚出远门回来,目前处于昏迷状态,我正在给他退烧。请您放心,我会尽力的。”马修顿了一下,“云风请我做家庭医生的时候,我们之间有个承诺:无论他病得多严重,都不能把他送到医院去。除非有您的亲笔签字,这也是请您务必过来的原因。”
梦雪坐到沙发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十三年过去了,云风还未从雨荷阿姨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雨荷阿姨在医院去世的一幕对云风的打击之大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从那以后云风特别怕去医院,生病了最多让医生来家给他打针,绝对不去医院。梦雪心急如焚,流着泪哀求医生,“我在纽黑文,飞过去至少要七八个小时,请您马上送他去医院好吗?我现在就出发,到了马上补上签字。”
马修犹豫片刻答应了,梦雪千恩万谢,又拜托他给云风请最好的医生,住最好的病房,找最好的护士,不要考虑钱,马修一一应允了。梦雪急得满头大汗,快速在网上订好四个小时后纽约飞三藩的机票,然后把笔记本电脑和相机塞到背包里,背上往外走,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光着脚身上只穿着内衣。她放下包,穿好衣服,才想起来现在是半夜,没有火车,也没有飞纽约的航班,赶紧跑到楼上的阅览室找到报纸广告,打电话叫来出租车直奔肯尼迪机场。
路上她首先给叔叔家打了电话,没人接,忽然想起爸爸说叔叔肺疾又犯了,圣诞节期间可能和婶婶去法国尼斯养病,同时庆祝结婚三十五周年。她拿着电话发呆,不能告诉云笑天,云风见到他会更加思念母亲,就是醒过来也得气晕过去;也不能告诉父母,他们知道云风病了却什么都做不了,岂不是要把二老活活急死?也许她应该通知纯子,但北岛川刚刚做完手术,伤口应该还没愈合,禁不起这么大的刺激,还有如果她如实相告,必然要提到云风连夜飞过来看她,那样纯子会不会误会……
正在梦雪左右为难之时,手机响了,是龙风。“亲爱的,想我了?想*了?怎么不让我过去接你?这么晚出来多危险啊。”听到龙风亲切的声音,梦雪仿佛见到了亲人,失声痛哭起来。梦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龙风以为梦雪出事儿了,急得跳起来,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过来。梦雪终于呜咽着把云风如何病倒昏迷不醒讲了一遍,龙风听了只说了一句话,“我在肯尼迪机场门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