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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第1页)

觉得这里面每一个字都和方童有关。

程凯赶紧挂上电话调转回头:“沈总您还有事?”

“方童真的去欧洲了吗?她是不是生病了?你刚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方童……”沈安沉今年三十五岁,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慌张和不知所措,思维和语言都是混乱的。

“沈总……”程凯见沈安沉这么焦急,心中也明白几分,纠结着说不说实情。

沈安沉顾不上拿手杖,跛着脚走到程凯身边,又问他:“方童有什么事吗?你方不方便告诉我?”

程凯一咬牙,心想顶多了方童骂我一顿,大不了东窗事发再负荆请罪呗,索性就说了:“沈总,是这样,方童去做志愿者骨髓捐献了,昨天刚出院,情况挺稳定的,她比较低调,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才跟大家说去欧洲的。”

沈安沉呆住了,他直直的瞪着程凯,足有一分钟,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程凯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尴尬的挠着头发,沈安沉好久才舒了一口气,背过身子对程凯说:“你先出去吧,谢谢你。”

屋里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他打开电脑想查查骨髓捐献相关的知识,可屏幕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沈安沉坐下又站起来,起身后复又坐下,他出奇的想吸一支烟,可手上没有,便更加焦虑。他眼前是淋着雨趟着水钻进他车里的方童,是坐在他对面陪着他喝粥的方童,是把围巾缠在他颈间的方童,是端着盘子大口吃奶油的方童,也是那个横眉立目扔完高跟鞋留下潇洒背影的方童。

沈安沉再也待不住了,他抓起车钥匙走出办公室,也没有穿外套,也没跟外间的秘书和助理打招呼。他对于自己的腿其实是有些自卑的,所以走路的时候通常把节奏控制得偏慢,这样缺陷就不明显了,可此时此刻,他只想尽可能走快些,动作是畸形的,左腿完全是被拖拉的状态,他头一次如此放纵的把自己是瘸子这件事展现出来。

去方童家的路变得漫长,他简直快控制不住烦躁的情绪,红绿灯时的等待是一种煎熬,穿梭的行人于他也是折磨,沈安沉发疯般的想见到方童。他停好车子上楼时才发现太过匆忙忘记带手杖了,楼梯扶手上尘土很厚,沈安沉根本就没注意到,他敲门时甚至连站住的力气都没有了,倚着旁边的墙上硬撑着。

方童在家里躺了一个星期,都快憋死了,她没觉出捐献骨髓带给她什么身体上的消耗,感觉跟从前没什么变化。程釆可不马虎,真拿出一副照顾瘫痪在床病人的劲头儿,她煲汤又熬粥,饭菜全送到方童床上,要是生理允许的话,大约去厕所这事她都要抢着代劳了。方童觉得自己就是一压榨长工的地主婆,越发懒惰,最后连遥控器都不碰了,想换台直接呼唤小釆。

门铃声响起,程釆在卫生间里朝外嚷:“童童姐,劳烦您动一下您尊贵的长腿,移动到客厅开一下门好不好?我刚进来,一时半会儿的出不去啊!”

方童懒洋洋的从床上起来,趿拉着拖鞋往外走,嘟囔着:“指定是你同学又来蹭饭了,打着伺候我的幌子拿我家当你们革命根据地了是吧?一会儿我就跟你哥告状,你别跟我装可怜博同情。”

门开了,气喘吁吁的沈安沉和瞠目结舌的方童,他们对视着,谁都想跟对方说很多话,可是谁又都不知说什么好。方童回回神,刚想请沈安沉进来,沈安沉忽然伸出一只胳膊:“我抱抱你吧,我抱抱你好吗?”他的声音分明是怜惜和心疼的,然而表情却没有太多波澜。

“我什么都没听见啊,也什么都看不见,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了。”程釆捂着眼睛从厕所里出来,一头扎进卧室。

方童害羞的笑了笑:“还抱吗?气氛都让她破坏了,要不先进来再说?沈总你……”

沈安沉向前迈了一步,一把将滔滔不绝的方童揽进怀里,他比方童高出整整一头,他的下颌轻轻的落在方童的头顶上,她蓬乱的头发让他觉得痒痒的,有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传来。方童觉得有点儿透不过气,而且沈安沉好像累得要命,不住往她身上靠,她勉强扬起头:“那个……”

“别说话,再抱会儿,抱一会儿。”沈安沉不等她说完又把她往胸前压得更紧,低头用心的在她发间嗅着。

作者有话要说:

☆、情动你我(1)

第十九章

方童盘腿儿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她宝贵的小本子,一本正经的给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沈安沉读。内容无非是骨髓捐献的各种知识,什么如何选择志愿者,如何配型,配型成功后怎样进行异体移植,移植的技术和影响,以及移植后的注意事项等等。沈安沉用心的听她一字一句的念完,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姑娘比从前苍白,没有以往那么有活力,心里就隐隐作痛。

“综上所述,这件事利国利民,全是受益者,没有被害人,受捐者获得重生的希望,捐献者得到灵魂的升华,阿弥陀佛,我死了以后肯定是上天堂,您信不信?”

“不许胡说,你这样坐这么久没问题吗?是不是应该到床上休息啊?”沈安沉探身弹了一下方童的额头。

程釆见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就过来问沈安沉要不要留下一起吃,沈安沉摇头刚说“不用了”,方童就从沙发上蹿起来:“怎么不用了?你留下吧,小釆手艺虽说跟我没法比,不过好歹能填饱肚子,你吃完再走吧!”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称呼沈安沉“你”而不是“您”,感觉不妥,赶忙找补一句:“我是说,您留下跟我们一起吃吧,别客气。”

“我马上还要开会,得立即回公司才行,本来就不应该跑出来的,不过实在坐不住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再说我不走会耽误你休息。”沈安沉站起来,摸了摸方童的头发。

方童仰头看着沈安沉,有想说的话却又只得咽下去,因为程釆也在,她说不出口。“那我送您吧,就送到楼下,我穿暖和点儿。”方童知道沈安沉指定得拒绝,便率先快步跑到门边,套上大衣和围巾,连帽子也戴好了。

沈安沉笑了:“好。”

他们一起关上房门,方童朝他手里看看,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她把揣在口袋里的手抽出来,有点儿害羞的说:“您也没带手杖,我也忘拿抹布了,您看,我扶着您下楼成不成?”

她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沈安沉肘上,也不知道位置和力度合不合适,她正纠结着,沈安沉缓缓把胳膊移开,而是牢牢牵住了方童的手。方童快晕了,哪怕当初看着将近两百毫升鲜红的血从她身体里流出去她也未曾晕过,这个人的手暖暖的,他的手掌宽厚却不粗糙,他的手指修长而非纤细,她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沈安沉,嘴角翘起来。

沈安沉忽然发现三楼原来并不高,他还没有捂热掌中的这只手,就走到楼门外了。他恋恋不舍却又不敢让方童在寒风中待得太久,于是用力攥了攥她的手指便松开了:“回去吧,听话,外面太冷了。”

方童四下观望,看到沈安沉的车就在不远处,便说:“您上了车我再回去,我就站在这里看着。”

沈安沉微笑着点头,抬腿要走,方童拽了拽他的胳膊,低着头红着脸小声说:“那个,沈总,咱们算不算……我是说,我就是确认一下啦……您和我,咱们……哎呀,没事了,再见,您慢点儿开!”

方童窘迫至极,转身就往楼道里跑,沈安沉拉住她,吻了吻她的头顶:“以后,假如有人问起,你得说,你是有男朋友的。”

“真的?那咱们就算……”方童眼睛冒光,“那要是没人问的话,我能不能自己说?”

这当然不是方童的初恋,她大学时懵懵懂懂,谈过一个男朋友,然后就是和她相濡以沫三年多的乔森,她不缺乏恋爱的经验,这件事于她而言,也算不上新鲜。可不知怎么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不是二十八岁,是十八岁,她简直忘记了好不容易在职场中磨砺出的圆滑和世故,也忘了在过往恋爱中总结出的规律和流程。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不期而遇的怦然心动,她的情商和智商在他面前几乎都归零了。爱情中,她以为自己总算长大,能够无所畏惧、所向披靡,谁知世上竟还有一个男人,让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沈安沉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接近十二点了,他每周的例会安排在周一的下午一点钟,从方童家开车到瑞克莱,至少需要二十分钟,这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之下,所以无论如何,他现在都应该回去了。可他想也没想,完全把这些事抛向脑后,他望着眼前的姑娘,她脸上因为羞涩而飘起的红云还未散去,她的眼睛只敢盯着地上而不是投给自己。

“方童,假如你不嫌弃,咱们恋爱吧。”沈安沉都不能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在爱情上始终是被动的一方,他不擅于表白自己的感情,也不会梳理自己的感情,他总是盲目的和消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