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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第1页)

玉言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师傅的眼神很迷茫,过去双眸中的星辰璀璨,化作寂夜里的萤火虫儿,四处乱扑,那里面,是失望,还是希望?是动摇,还是激动?

她缓缓往下盯着他薄薄双唇,等着他说出最后的宣判。

像是等了一万年那么长,他双唇缓缓开启,她因为极度紧张的缘故,竟然觉得微微眩晕,然而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极其轻微的,下巴往喉结处,拢了一拢。

她呆住了,有那么一刹那,脑海一片空白,无法识别这动作的含义。

如同莫邪此时,同样对此动作毫无意识。

她与他,一时间都没有发觉,在恍神间,在无意识间,有人竟然点了下头。

隔了片刻,玉言忽然一个激灵,脑筋开始拐过弯来。她双目越睁越大,发出的光芒之炽烈,令人不敢逼视。

她整张脸,全然被狂喜燎着,她动容呼道:“师傅,你方才点头的意思是说,你也喜欢我,对我生了男女之情,把我放在心上,会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吗?”

话一出口,她忽觉头疼欲裂,一阵天旋地转,晃了几晃。

莫邪回过神来,赶紧扶住,只见她脸色疼得煞白,脸上犹是惊喜若狂,伸手死死掐住他手臂,叫道:“师傅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两人此刻距离不过半寸,眼对眼,手紧挽,气息相闻。只犹豫了一刻,莫邪便点了下头,这一下对比方才那茫然间的动作,却多了几分决然。

玉言什么也没说,忽地一梗腰杆,撑起身子,张开双臂搂住师傅脖颈,将自己挂在他身上,一昂首,便往他唇上亲去。

莫邪不闪不避,只是合上眼帘,双唇相触一瞬,他浑身一僵。玉言蜻蜓点水般在他唇点了一下,随即离开,紧紧盯着,方见他紧绷的脸上多了一丝动摇,立刻又扑将上去,这回却是辗转反侧,吸啜舔卷,只把他双唇当作最美味的东西,要整个咽下肚。

缠绵了半晌,温玉般硬润的莫邪,终也添上了几分人间温度。玉言只亲得他双唇火热软糯得要化掉,方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莫邪眼帘一动,缓缓睁眼,只见玉言满脸飞霞,神情喜不自胜,额上那朵莲印正在自青转紫,转眼之间,已变成比他身上衣袍更深的紫色。

他微一启唇,只觉双唇麻木不已,肿胀了似乎一倍有余,一种骚麻麻的感觉自双唇散布开来,整个人直有一种踩上棉花的眩晕感。

原来这便是欲望的滋味了。他好奇的感察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又热又麻,一种狂躁感,然而却令人感觉生机萌动,犹如惊蛰,春雷萌动,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所有的生机,蠢动不安,都因这一记春雷。

从此起,春光明媚,万象更新。

只可惜,这一春并非属于他的。

他的春天,方闻蛰雷,已近暮凋。

玉言狂喜之下情绪激动,前所未遇的满足幸福感完全掩盖住莲印变化带来的痛苦,在这巨大的喜悦之中,她不知不觉已步入心法第四重——乐忘红尘。

人生至此,别无所求。

额上的莲印,紫得发黑,竟变成了一种纯然温暖的颜色,宛如神秘的夜空一般高贵辽远。

莫邪凝注着她额上莲印,隔了良久,忽然开口道:“此间星辰虽美,却是几千年前那高人布下的,这么久来从未改变过。几千年来,沧海桑田,现今的星空定必不是如此。”

玉言只觉师傅提的任何话题都是无比吸引,他的声音永远这般悦耳,他的风度永远超然。只痴道:“只要好看就行了,哪里管它是真是假。”

“不,假的永远不会成真,而真相无论美丽与否,都只能接受。”

说罢这句,莫邪突地袍袖一拂,袖中迸出万道金光,幻成道道金箭,激射上头顶天幕,顿时混沌撕破,群星摇落,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纷纷坠于两人脚下。漆黑天幕被纵横割裂千刀,天际光影凌乱交错,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置身其中,宛如置身一场诡异而又恐怖的恶梦之中。

玉言只举头瞧了一眼,便立刻转移视线凝视着莫邪。虽在强大的喜悦感中,她仍敏感的觉得,师傅一再坚持这般美丽平和的景象并非真实,甚至不惜毁坏,他是在试图证明些什么,坦露些什么。

她忽然感觉到他心里强烈的感伤。

她直直瞧着莫邪,坚定的说:“师傅,就算这才是真实,我也还是觉得很美丽!”

她的态度原本一直畏缩羞怯,连带说话也结结巴巴,语调不稳,但此刻坦然说出的这一句,却无比坚决流畅,掷地有声。

莫邪盯着她,忽然感觉微微的眩晕。

无数的流星幻象在身侧落下,在脚边炸开,极其绚丽,也极其夺目。但却无法夺去他的眼神半分。

身披白袍的少女,静静站立在对面三五步之遥的所在,星落如雨,所有的美丽的假象都在陨落,都在颠覆。

她却那般坚定的对他说,就算这才是真实,她还是觉得很美丽。

坚定的爱上他,坚定的追逐他,就算受伤,就算赴死,也仍然同样坚定的相信着自己所坚信的东西。

所有人都认为她偏执成狂,自大愚蠢,然而从未有人如他这般,在此刻清晰的窥视到她的内心。

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欲望,坦然接受加诸己身的一切,不后退,不放弃,不虚伪,不妥协。

坚强如水,利刃难断;博大如水,无所不容;清澈如水,无渣无滓;深刻如水,大智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