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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霭九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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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第1页)

方荀吃力地抬起手:“缌缌。。。。。。”

蔚缌犹豫了一下,仍是将那手握在掌心中:“别乱动!”

皇帝若有若无地笑了笑:“你可是在恨朕?恨朕自私狠毒,便是死也要将你拖上。”

少年摇摇头:“我不恨你!”恨你做什么?你现在这副样子,谁能恨得了?何况你确实遵守了诺言,不曾欺骗于我,我为何还要恨你?

皇帝似乎很愉快:“不恨朕啊。。。。。。那么缌缌,你早些来找朕吧!别让朕等太久,朕要你的来世,朕要你来世就只呆在朕一个人的身边。”

蔚缌没有吱声,方荀这片刻的振奋让他想到了四个字:回光返照,适才已替皇帝把过脉,脉像沉涩,是垂死之相,便是华佗再世扁鹊复生遇到这种情况也必定束手无策。。。。。。

可是来生啊。。。。。。他为何那般笃定?来生。。。。。。多么的虚无飘淼、遥不可及啊!谁能知道来生他在哪儿?自己在哪儿?便是知道了,又如何确定自己是否还会像今生一般累他性命?

下意识握紧了方荀的手:“陛下。。。。。。”

皇帝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缌。。。。。。缌。。。。。。你。。。。。。你能不能抱抱朕?”

蔚缌一愣:“陛下。。。。。。”

方荀看着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抱。。。。。。抱抱朕可好?朕。。。。。。朕后悔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把话说得流畅:“自从知道晏弟有了身孕之后,朕便后悔了。若是当日。。。。。。当日朕愿意,朕也能。。。。。。也能怀上你的孩子,缌缌。。。。。。那样。。。。。。那样你不会离开朕,对不对?”

少年没有回答,却小心地托起皇帝的上半身,将他搂进自己怀里,心里有些茫然。若方荀一开始便用强,若方荀在自己功力恢复前出手,若方荀自甘屈下,若方荀怀了自己的孩子,自己会怎么办?

蔚缌知道心中唯一惦记的人是方晏,可是,倘若方荀真的有了孩子,自己会不负责任地坚持逃宫去找贤王吗?

怀里的皇帝低低地哼了一声,少年低下头去,突然觉得这些假设都是多余的。方荀快死了,这个对自己痴情一片的人居然为了一份得不到的爱而甘愿放弃生命,这份爱如此的伤情,如此的沉重。。。。。。

轻轻抹去方荀嘴角溢出来的血丝,少年轻轻地骂道:“你这个傻子。。。。。。”

皇帝慢慢闭上眼:“傻么。。。。。。”他的头微弱地侧过,搭在少年的胸前,被蔚缌握住的手失力般地沉了沉,少年下意识握得更紧,一滴泪水缓缓滑下脸庞。方荀,你真地让我愧疚了!你知道吗?我身上的毒差不多已经解了,你想在黄泉路上等我,可知要等多长时间啊?

方晏坐在长廊一角,脸色惨白,双手轻轻颤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易柳默默地望着寝宫外枯黄的草地,莫名觉得人还不如一棵草,草枯了第二年仍会发出新根,而人呢?人一旦缺了那口气,便再也续不回来了。

易杨与苏文站在寝宫门边,俱都垂着头,大护卫平素冷静的面容早已不在,满脸是绝望的凄然。黄需习惯性地坐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也许这朱红的宫门再次打开之后,自己便只剩一件事需要去做,确定陛下是否已经崩逝。。。。。。

沉重的朱门发出嘶哑的吱呀声缓缓打开,廊内众人全都一振,便连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们也不由自主抬头望去。

绝美的少年站在高高的门槛内,脸色苍白,泪痕挂在腮边将落未落,双唇轻轻开合:“陛下归天了。”

先是一阵死寂,突然一声惨呼:“陛下。。。。。。”易柳踉跄地推开搀扶自己的女官,拼命向宫内冲去。不知是谁起了个头,顿时哭声浩浩荡荡地响了起来:“陛下啊。。。。。。”“陛下。。。。。。”

蔚缌侧过身子,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身影从自己眼前掠过,有方晏、易杨、黄需、太监总管、还有几名素衣女子,或许是方荀的后妃吧。。。。。。

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不知何时,原本无月无星的天际突然出现了一颗闪耀的星子,少年心里想着,会不会是方荀呢?脚下已慢悠悠跨过了门槛。

里里外外乱成一团,蔚缌一个人站在长长的走廊上面对着放声哭嚎的宫女太监,心里隐隐约约满是伤感。皇帝就这么没了,半年前还对自己嘻皮笑脸的那个人现下冷冰冰地躺在那张精致的大床上,断绝了呼吸,失去了温度。。。。。。心下不觉一抖,这是第二次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流失了生命。。。。。。

想离开这儿了,蔚缌回头瞧了瞧宫内,熟悉的身影匍匐在床前哀哀痛哭,蔚缌知道那是方晏。穿了金丝软甲进宫的贤王腹部仍是不可避免地凸显了出来,孩子七个多月了,这么勒着。。。。。。

离开的心顿时没了,重又走回宫内,不放心地盯着方晏。逝者已矣,不要再这么悲伤,会伤害你,也会伤害我们的孩子。。。。。。

有人悄悄地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腕,蔚缌定神瞧了瞧:“黄大哥。。。。。。”

黄需把着脉,眼里有深深的担忧,似乎也有些惊讶,声音压得很低:“你好像。。。。。。并没有中毒。可是,看这脉相却不太好,缌缌,你身体变坏了。”

少年澹澹的:“原来他什么都跟你说了,那晚我确实喝下了那杯酒,不过自己又想办法逼出了毒素。”

黄需眼色一深:“不对,缌缌,那毒你是不是没能完全逼出来?”

蔚缌垂了垂眼眸:“并非如此,可能是这些日子旧疾复发,故而身体差了些。黄大哥,这件事不要告诉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