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何处江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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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1页)

他手中的笔一顿,接而又继续在薄绢上行走开来,面上是不言而喻的笑意。

我拽着他袖子,不让他继续画下去,不依不饶道:“那你还和我装模作样,亏我还在担心我会吓到你。你太过分了!”

他叹了一口气,将笔晾在笔架上,转而抱我坐在膝上,又伸手替我剥了一颗橘子,塞了一瓣在我嘴里:“当时一开始我是没认出你,只当是哪家官家小姐遇上了仇家,我还在想这谁家姑娘这般有意思,若是娶回家放着过日子想必有趣的很。可是谁料到,我一救就救回来了一个未来国君,恐怕也只有你这样的东君才会傻到将四爪龙佩大大咧咧挂在腰间?怎么你是觉得你长得不够特别,担心时刻惦念你的刺客找不到你?”

我嘴里鼓着橘子,讪讪笑了笑,无与伦比的心虚了。然后又想起他在逃避话题了,连忙揪着他袖子嘟嘟哝哝道:“又,糊弄我,你还没告诉我……”

他的唇堵住了我的所有话语,轻咬着我的唇瓣,他的声音低迷:“笨阿疏,你还用的着糊弄吗?”

春日午后的暖阳融融铺在我们身上,我被他吻得心醉神迷,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良久他气息略有不稳的抬起头,拾起案上的画,轻笑道:“阿疏……”

我迷迷糊糊抬眼看去,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言语,画上少女跪坐在马车里,扬首相望,素衣白雪,一眼相遇,一生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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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八章 封君王侯(一) 。。。

作者有话要说:抱头蹿,昨天没更的罪人过来了~~~呼,因为也在整理新坑的大纲,所以这边更新就慢了些。不过也应该是隔日更的~~~新坑什么的真是让既爱又恨【果断发现了一个很囧的错误,抱头跑】弱弱呼喊,亲们留个言吧~~哪怕撒花也好啊,泪流满面

“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我合上手中经书,抬眼看去,父王似已阖目入眠。榻尾的青铜炉缭缭绕绕盘起千丝万缕的龙涎香,妖妖娆娆地蔓延至我身旁,姿态很妩媚,性味却很干涩辛苦。就如同这世间很多景象一般,看似繁华明丽,触手时也许便是透骨的寂凉。

比如说,现下这慕天子的江山,谁能想到里面已腐朽枯槁?又比如说,我这看似风光无限的东君之位,谁又知道它比那沁着毒匕首还要危险?这在于一个被动和主动的关系,匕首在那,你不碰它,自然无虞。而我这东君在这,就如同一个明晃晃的靶子,总是吸引众多有识之士的目光和箭头。

唉,东君我真是愁肠百结愁肠百结啊。我悄悄提起步子准备离开内殿,奔赴书房与那些早已堆成书山文海的奏折们来个月夜相会,将一转身便听到父王似是梦还醒的昏沉声音:“读了这些天的经,你可明白了什么?”

我一个激灵,脚踩着裙子差点栽了下去,稳了稳身子,我清了清嗓子道:“佛家之说向来博大精深,步疏只悟得一二皮毛,日后定当加倍用心于上。”

“哦?你悟了什么,且慢慢于我说来听听。”此刻父王的精神似好了不少,可我却愁苦了脸。我向来不善在哲学领域这块无多研究,也无多兴趣,若要我清心寡欲,甚至不食牲畜,对我来说,比回炉重造还来得不易。咦?这般看来,我竟比牲畜还牲畜了?可见佛经这玩意不好,容易让人陷入极端悖论之中。

我在苦思冥想地筹措着用词,那边父王一声叹息:“阿疏,我现在思量当初立你为储君是否当真是个错误了。便不提是否祸害了这荆国江山,想来也是害了你。”

他的话让我心底一酸,父王终归还是我的父亲,纵然我曾埋怨过在年纪小时就给我冠上了这么个枷锁,但是他又何曾没有父母心。我道:“既然阿疏承了此位,就必然会做好,总不至于当真成了荆国的第一个昏君就是了。”

他听罢思量片刻,又道:“这次科举你让北家的孩子主持了?”

我低低应了声是。

他缓缓道,苍老的声音随着沉沉香芬散在殿内:“阿疏,有利必有欲,北家是柄双刃剑,用的是否妥当就看你如何使它了。”

我觉得父王这话很深奥也让我很纠结,只因我觉得阿寞和我之间至少有着十来年的情谊在。虽然我经常欺负他,但往往我欺负他受到的责罚远远比他的受害程度来得高。他似乎也不会小心眼到因着这些来对我打击报复,我还是很相信阿寞的。

“这次科举,殿试的时候你也是时候为自己做打算了。”父王嘱咐完几句,便言累让我退下了。

其实今天这番对话,于我看来并不是个好兆头,有那么四个字萦绕在我心间,直到我踏入书房还郁郁不得解。书房内临窗端坐一人,似已久候。我眯起眼看了许久,才辨认出是阿寞。在他明显责备的眼神中,我把自己随意扔在书案后宽大的椅子里,软趴趴伏在案上道:“阿寞你不在吏部那里清点你的未来门生跑这里来作甚?”

“这是秦沉璧的考卷。”他从袖间抽出一轴书卷,我愣了愣盯着它,有些期待又有些揣测。难道秦小公子作弊被阿寞逮到了?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开始想该如何从素来刚正不阿的阿寞手上救出秦沉璧。人嘛,偶尔失足可以原谅的,何况还是我这般开明和宽容的人?

“我不同意这样的人入仕,心诡思深,往往为权欲之徒,后必祸国!”他前行两步,手掌将考卷压在我面前。这番话说的可是严重,我觉得有些不公平,这种不公平就好像每个担任过太子太傅的老头都会在气极辞职后留下我必为昏君这样的诅咒,我是不是昏君还有待实践考证好不好?

突然我又冒出了一个念头,倘若秦小公子是个奸臣,岂不是和我这个昏君很搭?

阿寞显然对我面色陡然显现的莫名笑容有些恼怒,于是他激动了,他抽出我准备展开的那份卷轴,竟将它掷进案脚的火盆中。原本奄奄一息状的火苗立刻欢腾地蹿了出来,饥渴地吞噬着。我猛地站起来,撞开了椅子,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这真的是我所认识的以冷静自持著称的北国公之子吗?我慌乱蹲□去实施抢救,手臂被他拉住,我气愤回头:“阿寞你究竟怎么了?”

他的面色有点白,话语很是隐忍:“如今朝政动荡,佞臣在暗我等在明,而这秦沉璧在那时那地出现,殿下就不觉得太过巧合了?”

我冷冷看他:“你的意思是,但凡那时救我的人都是居心叵测之人吗?那我是不是就该死了呢?”

他的眼中聚集起狂风暴雪:“殿下明知臣所说的并非那个意思!”他的语气转而变得艰涩:“况且殿下如果对秦沉璧存了那份心思,就该知道他是绝不能入仕的。”他说完松开了手,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原本冷峻傲慢的贵公子此时竟是狼狈逃离的模样。

我的指尖还停留在火盆上面,终缓缓缩起,火红炙热的光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双手遮住眼,脑中有很多模糊又清晰的身影在晃荡,执伞等在书房外送我回宫的阿寞,雪夜下握住我手腕的落九郎,缓缓揩去剑上血滴的秦沉璧,还有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父王,整日落泪的母后……越来越多的画面绞得我喘不过来气来,四周都是漫无边际的沉沉雾霭,而只余我一人踽踽独行。我该信任谁?又能信任谁?我找不到答案。

冬雪化去,春华渐浓,荆国往往冬长春短,因而这春日便愈发显得珍贵来。进士科和明经之考业已结束,因着秦沉璧这事我和阿寞除了公务已有好些天没有说话了。每当他欲提出些今天天气不错,殿下用膳了否这类缓解气氛的话题,我一想起那烧成灰的卷子我就来气,于是每次都会转头看天看花的不再理睬他。父王的病熬过了冬天,理应是见好的,可是他突然提出了借着我今年及笄,便退位传给我。于是,东君我,果断地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