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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第3页)

城堡的顶是厚重的青石,水一般 沁凉,不陡,我坐得很安心。喝一口洒,发一阵呆,从晌午坐到黄昏,从黄昏坐到夜幕降临,每一个时辰的升腾低落,天色都会变幻,一时一时我都瞧得分明。

月亮很赏脸,又圆又大,亮汪汪。我对着它哭了一回,往后可怎么办呢。还没怎样就这么喜欢他了……

可是我又能跟他怎样呢。我就是故事里的那只傻猴子,一门心思地往水里钻,想捞住一朵白月亮。这是不对的,我是在要我要不起的东西,所以我伤心,可是,什么东西才是我的呢。承欢父母膝前,给个好男人当老婆,生几个娃,世俗的幸福和圆满,都是囊中之物,就这么多了。

他年风波已定,江湖道别,他将和美娇娘和乐一生,而我运气也不坏,仗着金叶子,可以不用再当渔娘了,买个大宅子,雇两个人陪我爹娘说话,从此小小富贵,安稳一生。欧阳,我们相逢一场,终要各自奔忙,你看,只是这样。

满天星都在那两只眼睛里。这样的夜晚,适宜被心仪的男子搂在怀中,温情而细致地亲吻,一丝一丝地缠绵。

可我心仪的男子他好像住在月亮上,看得见,摸不着。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可见对我无心。以后他看月亮的时候,不晓得会不会想我一想,应该不会吧,花前月下璧人如玉,他只会搂着那个仙子似的女子,跟她情意缠绵妙不可言。

越天蓝真有福气,想想就窝心,我又喝了一大口酒,哭得稀里哗啦,苦来我吞,酒来碗干,三公子,我想念你。那个浅笑动人的你,那个清凉声音的你,那个黑眼珠的你,那个即将要离开我的你。

大战在即,有人还在想儿女情长,我抬袖子抹抹嘴角,把这顿酒喝到尽头。

我是被雨水浇醒的。

草原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晚上明明有很好的月光。我醉得昏死过去,雨大了才醒,头痛欲裂地坐起身,发觉酒坛子已骨碌碌地滚到一旁,被两块大青石给卡住,还剩一点点酒全都漏光了。

倾盆大雨中,我衣衫正单,一气好几个喷嚏。一道闪电经过,我打了个寒战,忽在那一刻万念纷沓,不想再活。

只想就此躺倒,躺在这漆黑的夜晚,被雪亮的雨水浇灭,从此不必醒来,不必再面对人世间的种种。

酒意涌上来,脑袋滚烫,我被汹涌的雨水迷蒙了眼睛,探身往下一望,夜色如晦,城堡门口隐隐有道黑色的身影,清瘦的身姿被手中灯笼照得很长,漫天风雨似乎都是为了衬托他孤灯长夜的寂寞。

那是阿白,我昏昏沉沉地看着他,手一伸,从屋顶滚了下去。其后我陷入了昏迷,乱梦三千。梦里有很多人在说话,也有很多在吵架,我烦得不行,张牙舞爪地想打开他们,手却被谁攥在掌心,冰凉的一双手。

然后那双手贴在我的额头上,凉得沁人,但很舒服。我觉得身上没那么烫也没那么疼了,迷迷糊糊地扯他的袖子,他不停地说:“别哭石榴,别哭,石榴。”将我抱紧些,又把我的头发顺一顺,“你这傻孩子,哭成一锅粥。”

好渴睡,眼皮好重,头也很重。我歪在那个人怀里,恍恍惚惚听到他在说:“石榴,你活着,我也活着,你说过的,要活在一处。”

我应该是在床上吧,怎么城堡也在漏雨,滴滴答答的脸上尽是水,烦。我揩了一把脸,那个人又说:“你这么好的姑娘,像阳光照进我的生命一般,会活得很好很久,将来连同我的那一份,也用力地活下去……”

啊?我的头还是很痛,根本听不懂他的意思,使劲地、强行地睁开眼,于是便看到了阿白——

然后是诸事宜,他挤上前,只管检查我的伤势,左看看左看看,像是在煎鱼。我想抗议,但没有力气,只得说:“我没事。”

诸事宜把我羞辱的够本了,才重重一叹:“那么高摔下来,若不是喝了酒,你可撑不住。”他抻出手,在额头上抹汗,我想笑,但连笑的力气都没有,转着眼睛看阿白,想抬起手抚去他脸上的泪,可手抬不起来。他便拿起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我……我迟了一步,你从那上面摔下来了。”

“阿白,我想看你笑。”阿白你为什么要哭呢,你是殿下啊,你早晚会拥有江山如画美人多娇,你不要哭。

他就努力地笑给我看,但他不晓得,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一直笑,一直笑。

我有点累,又睡着了。睡醒了一看,他还在身边,我放心了,接着睡。

睡睡醒醒,反复再三,终于,我有跟他说话的力气了,他握着我的手,断续地,迟疑地问:“……你在念诗,却是什么诗?”

我斜靠着,看茶叶在杯中沉浮,迷惑道:“诗?”

我淋了雨,冷得浑身发抖,他将的搂在怀里,语声柔和得像三月林间的风:“月休走,子休走……你在念空上,但声音太小,又含糊,我听不太清。”

月休走,子休走,但饮杯中酒。欲白首,誓白首,此生长相守。我念的是这个,却只能默默地笑自己,我心上的男子这就要和他人长相守了,我不过是个失意的酒鬼,只也躲起来喝喝酒,结果还磕得一身伤,丢脸丢到全天下。

我倚着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