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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杀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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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第1页)

池先看着她,想说些什么,沈斯南悄悄拍了他背一下,虽仍垂眸看着乔浅,但示意明显,池先唇齿一顿,无奈眨了一下眼睛看向别处。

乔浅参加王肃葬礼时沈斯南、池先陪同,三人全部黑色,映衬了满天乌云和悲伤氛围。王肃体内两颗子弹取出,放在盘子中供在墓前。

他死在手术台上,至死为寻公义,死不瞑目,以两颗子弹供奉,警醒后世法学人不可忘记使命。

葬礼上几个王肃的学生,看见那两颗子弹的眼神简直可以称得上悲愤。乔浅意外地坚强,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只是咬着下唇死死盯着墓碑。

池先料想她心中有主意,出了墓地一把将她拽过来:“乔浅,王肃的事情你别掺和进去。”

乔浅本就聪明,此时更是心思敏感,一听池先的话立即抬头盯着他:“你知道怎么回事?”

“没不透风的事儿,都一个阶级的人多少耳闻,”池先加大了力道握着她纤细的手腕,目光恳切,“你听我的,那不是你能惹得了的人,也不是你们几个法学学生扳的动的人。”

乔浅用力掰开池先的手:“池先,我的使命就是寻找公义。”她一字一顿,说的非常沉稳

“妄图撼动强过自己千百倍的阶级,你们这是螳臂当车。”

“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这是地藏王菩萨向佛前发的大愿。乔浅说完,甩开池先便走。

“你们便是倾尽全力,也无法与之抗衡,公平么?”

乔浅听到他的劝阻,没有回头。本来就是一件豁出去的事,不必公平。

池先还想说些什么,沈斯南拉住他的手,“是其才之美者”。

他望着乔浅的背影,目光澄澈,又带悲悯。

王肃给乔浅他们讲课,反复强调法律工作者的本职,如《TheImpossibleDream》所说:对抗无法匹敌的对手,承受难以承受的悲痛,去往勇者以畏惧之地。不管多么绝望,不管多么遥远,毫不犹豫的为梦想而战,为了那光荣的使命。即使向地狱进发也毫不退缩,坚守着这光荣的使命,闭上双眼,内心必能得到安宁与平静,无所畏惧。带着伤疤的人将战斗到最后,直到摘取梦想中的那颗星星。

所以乔浅明知前方艰险,但并不畏惧,她坚信所有事情将以公义结尾,若未寻得公义,那是尚未到尾声。

有人觉得热血是少年才有的情绪,其实不是,许多人始终坚定内心信仰,不向外界屈服,数十年理想如初,为之赴死亦甘心,这是热血。

“池先,”沈斯南轻声叫他的名字,“你有没有再次意识到,我们并不是一样的人。”

池先沉默无语。

冬日正盛,碧血满道。

第五十三章

乔浅正低头在书上用粗记号笔画重点,图书馆大门被打开,屋外冷风穿透室内的暖气缓缓打在脸上,抬头就看见沈斯南站在门口拍掉外套上厚厚一层雪。

注意到乔浅,对她笑了笑,摇摇手里的咖啡。

咖啡从袋子里拿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乔浅揭开盖子喝一口心满意足咂咂嘴,“呼~外面雪下了一上午了吧。”

“嗯,”沈斯南应一声,他头发上的雪受热融化成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桌上,“在这儿待了一上午?”

“早上六点多起床,去南门吃了包子,本来以为是天没亮,结果刚出包子铺就见天上下起雪来,”乔浅递给他纸,“本来不太喜欢这种天气,现在倒……”话没说完,乔浅顿了顿,然后有些自嘲地笑起来,“说起来,闲着无聊,想出自己的墓志铭,就刻‘带着伤疤的人将战斗到最后,直到摘取梦想中的那颗星星。’”

清晨她从屋子里走出来,马路上十分安静,因为下雪周围看起来都是深沉的暗色,行人很少,偶尔出现的步履匆匆,乔浅试图仔细观察他们,发现大多人神色黯淡,身后屋里尚有暖和的气流打在背上,香气也缓缓浮动在四周,而面前如此黯然低沉,雨水中掺杂着雪花、小小的冰粒轻轻地打下来,在触碰到人肌肤的顷刻间融化。

她觉得很寂寞,也觉得很想继续走下去。

想撕破那云层,看看隐藏之后的太阳。

“师哥你呢?”沈斯南正低头擦桌子,闻言抬头看看她,他并不喜欢死亡这个话题,也并不喜欢乔浅此时谈起这件事的心态,但他望向乔浅的目光像是漫天飞舞的素白雪花,有安抚人的作用。“没想过,大概是,‘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语气很浅,说到最后带了一点敷衍似的笑意。

Here、lies、one、whose、name、was、written、in、water。

济慈的墓志铭。

“噫,这是个幻觉,还是梦寐?那歌声去了——我是睡?是醒?”乔浅低低背了两句《夜莺颂》,咖啡已经凉透了,她下意识食指轻轻摩挲着杯壁,反应过来笑了笑。

“师哥你为什么还不和池先在一起?”

轻浅一句,像是不过随意说出。

她以前问过池先类似的问题,问他是否会跟沈斯南在一起,池先当时候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回答说“不会。”

乔浅当时疑惑,直到现在对此也不解,她与池先、沈斯南二人相熟,生活中若仔细观察,并不难发现他们之间超过一般朋友情谊的感情。甚至只是两人之间的一个四目相对,其实都满怀着情意,互相之间的信任、喜爱,都在那里。

所以她更加不能理解为何两人不在一起,在王肃的事情发生后,她恍然明白人世如此苍茫,相爱的人应努力在一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