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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白十二(第2页)

她坐不住,于是将书柜里的书翻得乱七八糟以此泄愤,一张老旧相片从一本格外厚重的书里掉出来,这本书被安置在书柜最里层,根本难以注意。

她捡起相片,恍若回到了十几年前梨花漫天飞舞的春日。她看见了母亲抱着幼时的自己,笑的灿烂,靠在旁边一位女人身上,女人笑的温婉,身后躲着一个小小少年。

是他啊,一直都是他。

沈莺捏着黑白照片,怔然落泪。

此时她望着这人的眼,黑漆漆的湿润润的,觉得这人怎么那么那么好,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看着你,哪怕你从未发觉他就在自己身边。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从不向她索取,只默默付出,从未给她诺言,却次次都做到。

他的温柔,是一把被磨钝的刀,没有刀锋,轻轻抵在她心尖,逼的她要坦诚,逼得她为他掉眼泪。

程十一对沈莺而言,就像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将她浇的浑身湿透,雨下的酣畅淋漓,他来时春意料峭。

当她幡然醒悟时,却发现早已中了他的圈套,被他左右心情,被控制,被束缚,被迫交出心灵,信任他,追随他,试问自己是否爱上了他。

爱。

程十一,她的诅咒,她的劫。

程十一深深地望着身下的小姑娘,似要把她的脸铭刻在心。

程十一吻掉她的泪,想着,不要哭啊,阿莺,我们做这种事,就是希望你能快乐。

他却没注意到,自己无知无觉早已流了好久的泪。

他一个人走了太久了,久到他都要忘记自己是谁,久到身边人来来往往,而他还是他。每当孤寂茫然想要放弃时,他记得她的样子,她的声音,靠着这个,他便可以抵御所有寒冬,足够让他继续在黑夜里踽踽独行。

沈莺尚未出现时,他的生命平静枯燥如一潭死水,手执生杀大权,动辄料事如神运筹帷幄。谎言欺骗,阴谋诡计,日复一日,没有终点。

如今他开始惶乱、怯弱,害怕下一秒就是梦醒时分。姑娘笑了,他就像冰融的春水,一流就流向她。姑娘哭了,他会温柔的消融,像火山中的雪。

可是她来了。

抚慰他疮痍满身,填补了程十一生命里缺失的空白。

一点一点,满满当当,不留缝隙。

于是他再也听不见从心底漏出来的那些,呼啸而过的风声。

因为全部填满了。

听到姑娘唤他雀仔的那一刹,他居然眼红鼻酸。他的爱,他的泪,他的欲望,他的缄默,和他以为永远只能在黑夜里才被允许滋生的情意,在这一刻,开诚布公的袒露在他的姑娘面前,她不仅接住了,甚至回赠他同样汹涌难泯的心绪。

江南的水米怎么养出这样的人,程十一的眼睛潮湿,心像是被泡在汽水里的沸腾片,一下就软了。

他嫉妒她的爱,强烈直白,气势如虹,后劲却像江南云雾缭绕的梅雨,淅淅沥沥,滴到他眼里,淌进他心尖,连骨头和灵魂都要被熔化掉。

他的前方没有是一条没有终点的路,她却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点燃了他来时的路,照亮了他的归途。

这一个夜晚,十二月的雪深沉,未减少年狂。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欢今朝贪,屋里四季翻滚,吴侬软语温柔乡。身下的姑娘是他此生的银水山城,汹涌初春。

吻她,由外到内,从干烈到湿热,想过吻她的脊梁,用手指缠住她的发,亲吻她纤细光裸的无名指,沿着皮肤纹理点燃不安分的化学因子,留下春天深深浅浅的淤青。

吻她,每一分,每一秒,只吻她。

保護姑娘,貫徹落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