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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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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掩重门(第1页)

“多谢娘娘!”愁眉苦脸的少女总算有了些许笑意,桐儿将杏子捧上嘴边,张大了口,忽地记起什么来,小心翼翼道,“奴婢求娘娘一个恩典。”

“且说。”

桐儿道:“那票子拿得很不安心,我想着送还熏风殿去。”

南婉青笑道:“桐儿姑娘这般大方,不如便宜我,正巧才许了一个彩头,你给我填填窟窿罢。”桐儿猜的是南婉青允或不允,她却手一伸讨起钱来。迟疑片刻,小手摸进里衣领口,桐儿翻出一只小荷包,葛麻布干净而粗陋,并非宫制衣料。

“你随身带着?”南婉青随口逗弄,不想她翻一翻便掏了出来。

“许多钱,我怕丢了。”

南婉青忍住笑,玉手拈起粗麻荷包,装模作样看两眼:“给了我岂不伤心?”

桐儿道:“娘娘疼我,我也疼娘娘,我更不愿娘娘伤心。”

南婉青噗嗤笑开,小荷包放回桐儿掌心,顺势携起少女一只手,站直了身:“走罢。”

“哪儿去?”桐儿摸不着头脑。

“熏风殿,”眼见小女孩一双圆眼睛霎时明亮,南婉青低声叮嘱,“咱俩悄悄去。”桐儿抱着黄杏子重重点头。

二人穿过亭榭月洞门,沉璧看顾熏蚊蝇的香炉,南婉青道:“我随处走走,不必跟来。”

“娘娘……”沉璧话未开口,南婉青打断:“这香太呛人,换一味,紧着我来去的路上办好。”

沉璧福身领命:“是,奴婢谨记。”

太液池东西二处一小一大,熏风殿坐落沟渠之间,此地桃花千树,逢春灼灼,香风红雨昼夜飘摇,因而得名熏风殿。四月芳菲尽,桃林繁枝青碧,几朵浅淡晚花藏身绿叶,颜色伶仃可怜。未娘听闻宫人通报以为听错,直至迎去熏风殿正门见礼,仍是如坠云雾般恍惚。

未娘伏地请安:“参见宸妃娘娘。”

南婉青道:“免礼。”

“娘娘贵步造访,熏风殿蓬荜生辉。”未娘起身谢恩,引着人往内殿奉茶。赵修仪昨日小殓,今晨移送明德寺停灵,熏风殿陈设如常,宫人焚艾洒扫,亦未着素服。[1]

南婉青道:“姑姑说笑了,赵修仪已登仙境,福泽庇佑熏风殿上下,方是蓬荜生辉。”

“娘娘教训得是。”未娘讪讪笑道,将南婉青请入上座,绞尽脑汁寒暄几句。宫娥捧来茶水,未娘拦下白瓷杯盏,亲自奉上桌案。

“姑姑……”桐儿拽拽未娘衣袖,示意借一步说话。未娘瞟了南婉青神色,与桐儿退去一旁。

“姑娘有何吩咐?”

桐儿道:“姑姑言重,菘蓝姐姐何在?”

未娘道:“在卧房歇息。昨夜修仪娘娘仙逝,她哭得难受,身子又不好,哭着哭着晕过去,方才醒了还在哭呢,也不知吃了东西没有。”

桐儿道:“我有几句话同她说一说,请姑姑许我见一面。”

“姑娘惦记是她的福气。”未娘招来一个小宫女,吩咐领去菘蓝卧房,桐儿福身致谢,二人前后脚出了殿门。

南婉青品一口茶便百无聊赖,熏风殿大抵经由赵文龄装点,如她性子一辙的简素古朴。正堂岁寒图泼墨松竹梅花,笔势波涛,恢弘又如山海入画,四月天里看得人齿牙发冷。

未娘不敢直视上首,以余光细细打量。去年中秋宴远隔群芳,面目模糊,今日来人一身家常衣裙,素面朝天,已是仙姿国色,卓然照眼。当年楚王册封贵妃,未娘便是典仪奉衣宫女之一,十年两面皆遥遥一见,此刻看清眉眼样貌,无怪乎楚王见色忘义,又独得新帝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