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番外女皇(第1页)
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人,这是狄瞬临死时,一手拉着鞑鞑国女皇阿夏莎的手,一手指着他自己的心口说的。
女皇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淌下,一滴滴的,滴落到拉着她的那只手上,直到那只手越发的冰凉,消失了所有的温度。
那座坟是从什么时候就有的呢?女皇不是不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儿时的伙伴。
她的父皇和他的父王,曾经商量过他们的婚事,那时她多大?好像不到六岁吧,而他呢,也才刚刚过了八岁。
他们躲在内殿外的阁间里,偷听着殿内君臣两位的谈笑风声,不由得互望一眼。
阿夏莎还记得,当时,青涩稚龄的狄瞬抬手抚摸了她的头发一下,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时而切断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绽出的灿如星子的光芒。如今想来,多么美好。
他说:“公主殿下,我会做你的皇夫,保护你一辈子的。”
那时,她的心里怎么想的呢,好像是想着她要成为女皇,她不是这世间一般的柔弱女子,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她还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为什么当时没有一点点感动呢,就这样阴差阳错地错过了,如今回想起来,多么可惜。
——就这样辜负了一颗真心,而这样的真心,她以后再也寻不到了。
那时的狄瞬就是想着一辈子做他的男人,在她皇位的背后默默地支持着她的吧。可惜她的眼,被蒙了一层纱,看不到那颗真心。反而扑向了罂粟一样、外表光鲜内里的男人,浪费了那么多年。
明朗的男孩儿,多年后,长成英武的男人,原本是最该站到她的身旁的,最配得她皇夫之位的,陪她指点江山的,而今却魂消魄散了。
多少花开花落,多少情话,原是春闺梦里人,转眼就成了冢中冰冷的尸首。
做为女性继承人,这一时空惟一可能成为皇帝的女人,她自小承受着多少辛苦,有谁知道?
在所有人的眼里,父皇是疼爱着自己的,为她的前程图谋着所有,铲除掉一切可能危胁到她登基的不利因素,可只有自己知道,这些,这些都不真的是为了她,不过是为了皇族的血脉可以传承,为了帝王的宝座,永远属于他们家而已。
每到午夜梦回时,她总能看到大榻上的父皇孤单地坐在榻头之处,长长地叹息低低的哀泣,她知道父皇是不快乐的,看到她时的笑容也很勉强。
当时的她还不明白,那样的笑容代表着什么,很多年后,她也如父皇那般孤家寡人了,她才清楚父皇当时的心情。
想要的求不得,喜欢的得不到。
身为九五之尊,又有何用,哪曾真正开心过。
面对着这冰冷的皇宫,那些爱过的和恨过的,都不存在了,三年一选秀,那些个鲜亮的男孩儿,一排排地从宫门中送了进来。
说来可笑,这一时空约束女子的条规,在她这里都失效了。
她自己想要保持后宫的干净整洁,维持女子一夫一妻的传统,却遭到朝中那些个大臣们拼死的反对。
前两年自己费劲了心思,用乐弦音做挡头,才总算是保住了皇夫的位置,不分给其他对自己有想法的男人们,可还有别的位置呢,自己的膝下不能犹空。
这些年来,除了参加选秀的男孩儿,还有不少以各种名目由各方势力送来的男孩子,都被自己存放在储秀宫里,哪个也没有选哪个也没有封,想来那些大臣们,都要急疯了吧。
自己坐在皇帝宝座上面,施行的是铁血手腕,自后宫寂寞后,自己再也没有对谁露过笑脸。
朝堂前面的那些个大臣,伸长个脖子等着盼着,她可以雨露均沾。
那些个世家,都希望她这位女皇陛下生的头胎,可以是自家男儿出来的,这关系到下一任皇帝的继承。
自己对谁也不表现出热情来,他们该是很着急了吧?
这一年的七夕,乐弦音给她发来密信,两国开始恰谈边境贸易了,两边税收的问题,磨锯战一样磨了好些日子,她和乐弦音都咬住不肯放。
说到底,他们这名义上的夫妻,却是一点夫妻情份都没有的,利益高于一切,但友情多少却是有一些的。
自己心头苦闷的时候,愿意把心里的难,说给乐弦音听一听,抛除两国利益,他们也算是知己。
乐弦音的回信,公事之后,就是私事。话不多,却句句说在他的心坎里。
“传宗接代总要做的,你不只是一个男人的妻子,你也是一个国家的君主帝王,你还是你父皇的女儿,他在天之灵,看着你呢,你总要后继有人,才对和起他啊。”
乐弦音这话,她哪能不懂。她只是放不开罢了。
狄瞬是她心头的伤,晋安亲王是她的心殇,前者爱她却被她辜负,后者她爱却辜负了她,她实在承受不起再多的失去和背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