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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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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天资有别(第1页)

不到晌午,陈子奇就带着陈子云拉回两车土,陈子奇顺当地将土打成细面状。陈平安将收拾院子的活交给了李芬芳,帮着陈子奇和泥、泥墙。因为猪圈盖在靠近厕所的位置的角落处,已经靠了两面墙,再泥也就只有两面墙,其中一面还要用栅栏围个门,父子三人齐动手也快。陈平安和好泥就去帮要芬芳收拾了,陈子云用铁锹掀泥,陈子奇泥墙,不到一会儿功夫就将猪圈墙泥好了。陈平安时不时看向陈子奇,似乎从他干活的态度能看出他是否还有出走的想法。不过在三大陈平川的劝说下,陈子奇已经想开了很多。令陈平安担忧的是,陈子奇期中试的成绩除了数学成绩刚及格以外,语文成绩不及格。本来供两个孩子上学压力也大,家里也没有劳力。陈平安寻思着就让陈子奇别读书了,在家里帮工。可他又有一个更深的顾虑,陈子奇如果不去读书,待在家里,只会生出更大的矛盾。但目前陈子奇这个成绩连级都升不了,他一个大龄的孩子,还怎么留级。一想到陈子奇,陈平安就会生出万千愁云。可一想到陈子云,无论是平时他与继母的相处,还是他的成绩,陈平安心里会生出无限欣慰。晌午,李芬芳收拾完院子,家里还有现成的萝卜菜,就给大家都烩了烩菜。陈子云拿着一个馒头,端着一碗烩菜跟父亲和继母围坐在一桌,嘴上传来吧嗒饭的声音,听得出来,他吃得很满足。陈子奇拿着馒头,端着烩菜坐在大门外,一边吃还看着过往的路人。陈平安看着陈子奇,不禁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这叹气中透着一种无力感。他觉得他与陈子奇这辈子大概就成冤家父子了。陈子云是父亲和继母做什么他吃什么,大大咧咧,刚开始喊李芬芳姨,现在直接改口喊妈,将李芬芳喊得心花怒放。因为陈子云的乖顺,以及在学习上的优异表现,家庭的资源也不知不觉地向他这边倾斜。这个陈子奇也明显能感受到。陈子奇忙着捣鼓这捣鼓那,不是养猪就是在学校卖小人书。因为在学校卖小人书的事,老师都几次找陈平安告状了。陈子云一门心思扎在学习中,在学习中尝到甜头的陈子云,跟陈子奇的日常交流也越来越少。陈子奇一回到家,首先操心喂猪。陈子云一回到家就扎进屋子里,先写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作业又开始预习后面要学习的课程。老师一课还没讲完,陈子云已经预习了五六课。有一次,陈子云的班主任杨老师拿着肉票到副食厂领肉,都要跟陈平安上一节思想政治课:“陈子云这娃是个学习的好苗子,你要好好培养啊。我也在学校好好抓抓,没有什么意外,一定能上出个名堂来。”

陈平安见到儿子的班主任杨老师,仿佛觉得低一截似的,仰望着对方说:“杨老师经验丰富,还是你抓得好。”

杨老师推推挂在鼻梁上的金边圆框眼镜:“我有心将陈子云抓出个名堂来,你也要在家多鞭策孩子。”

陈平安头点得像捣蒜一样,给杨老师拿上肉,恭恭敬敬地送走,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平安见到儿子的老师,就像见到了自己的老师。当然陈平安自己也就仅识一些基本的字而已,没有太深的学问,所以一见到老师,就低头哈腰,觉得对方有学问,心里不由生出敬意来。听完杨老师的评价,陈平安也越来越觉得陈子云就是一块学习的好材料,脸上觉得无上光荣,下定决心要砸锅卖铁供陈子云学习。想到陈子云,陈平安又会不自觉想到陈子奇,陈子奇本来是大龄插班生,基础不扎实,再加上本身天赋有限,他寻思着就让他略识几个字,不要是文盲就行。不过看他干活倒是扎实,养猪上心,凭着两股子力气,应该也不缺饭吃。期末考试,陈子云考试成绩双百,还获得了“优秀三好学生”的奖。陈子云难掩激动的心情,一路上小跑着将奖状拿给父亲展览。陈平安抚摸着陈子云的奖状,就像在欣赏一件作品。他用心地将陈子云的奖状贴到他“劳模”的奖状旁边,现在上房的三面墙上赫然贴着满墙的奖状,全是陈平安和陈子云的,只要有人进屋,别的先不看,先看完三面墙上的奖状,就知道这是一户有着“优良传统”的人家。陈平安不自觉地抚摸着陈子云的头,咧着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弟弟优秀受宠,陈子奇莫名地生出自卑来。他回到家,第一时间喂完猪,在小房台子上听到上房弟弟分享着他在学校学习和考试的趣事,时不时传出父亲爽朗的笑声,他暗自羡慕。于是他悄悄地躲进了小房子里,躺在床上,一个人默默地看着房顶,不由生出迷茫来。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围坐在饭桌上,陈平安像是记起来似的,询问起陈子奇的成绩。陈子奇迟疑了一会,声音压得很低说:“数学成绩刚及格,语文成绩不及格,可能要留级。”

陈子奇本以为父亲对他会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可没想到父亲却语气很平和地说:“那就再留一级,你本来是插班进去的,基础不扎实。那学习就跟盖房一样,不打地基,盖起来的房子能稳固吗?”

陈子奇没有回应父亲,只是他奇怪父亲为何突然对待他这么好脾气。陈平安接着说:“子云成绩好,他老师说他是个学习的好苗子,学习的事情就交给他吧!你以后就多帮衬着家里。都有所长,你干活也比较踏实。但是你还是要多识一些字才好,免得以后出门连厕所都找不到。”

陈平安虽然没有像平时那样对陈子奇棍棒相加,但是这一句句话,就像一颗颗刺,刺在陈子奇的心上。陈子奇仍然沉默着,吃完饭他就离开了桌子,一个人躲在小屋子里,像只受伤的小猫,自己舔舐着伤口。不知道是他敏感还是什么原因,他从父亲的话语里听出的是对他的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