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接戏子（第1页）

这个年三队队长再次邀请陈子奇加入社火队，领狮子传社火，陈子奇以脚被砖头砸伤的理由拒绝了。家里没有了耍社火的，陈平安嫌冷清，又领来了唱戏的。农民看戏，一般都是“农闲戏忙，农忙戏闲”，向阳镇从初八开始，该走的亲戚也走完了，因为冻土没有化，农活也没法干，大部分时间是闲着的。正月初八县上请来陕西的戏班子唱戏，也叫交流会。戏班子在县上唱完，也会被接到镇上去唱。像这种接戏迎戏的事，向阳镇的人民一向都非常积极。陕西的这戏包括迷胡、秦腔，戏班子确定来镇上时，镇上各队就忙活开了，忙着给戏班的人安排住宿。像给戏子安排住宿这种事，也不是谁想接就能接的活，都是由队长来分，队长也是挑信得过的人安排，毕竟是引进的节目，把别人招待好了，也是给镇上争荣誉。陈平安得知自己家分了两个戏子，立即让陈子奇负责接送戏子到家吃饭，帮戏子在家里安排住宿。在陈平安看来能将戏子领到家里招待，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事。陈平安自从分了地，在向阳镇三队扎了根以后，他的主人翁意识就特别强，每当队上有什么抛头露脸的事，陈平安都会应承下来。比如过年给庙上供钱，陈平安都是队上带头出的最多的。所以渐渐地，陈平安在三队也有了影响力。陈平安家来了两个男戏子，年龄约摸二十多岁，也很年轻。陈子奇他们从戏场到家的接送工作。因为年龄相近，陈子奇很快跟他们熟络了起来。两个小戏子也很喜欢陈子奇这个小弟，像台上需要扮演个不用说话的衙役，他们也会叫上陈子奇充数，他们有很多新奇的东西吸引着陈子奇。他们唱完戏后，就跟陈子奇坐在一起闲聊，聊陕西西安，聊十三朝古都的历史，聊张学良和杨虎城的西安事变，聊油泼面·····陈子奇觉得他们实在太健谈了，陈子奇就像听故事一样听得出了神，他对陕西的最初的所有认知都来自这两个戏子大哥。他从此对陕西西安这个地方充满了向往。这两个小戏子一个叫小宝，一个叫小超，他们也是因家里穷，从小就跟着师傅学戏，早早地赚钱养家。小宝为人热心：“你以后要是来西安，你可以来找我。”

陈子奇正有此打算，于是他连忙留下了小宝和小超家里的地址。陈子奇说：“也许我哪一天真会去找你们。”

小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只要来西安，一定要来找俺们。”

陈子奇笑笑说：“没问题，到时候你们可别嫌我叨扰。”

接送了几天戏子，陈子奇除了交了两个好朋友以外，又发现了一个新的赚钱的法子。但是身上又没有什么启动资金，虽然需要的钱不多。于是他又硬着头皮找父亲要钱。陈平安询问道：“一天不务正业，就在邪门歪道上下功夫。”

陈子奇说：“就算我借你的，到时候我借你多少，还你多少。”

陈平安嘴上骂骂咧咧，看陈子奇要的钱也不多，也就给他了。陈子奇拿着钱，又批发了一些铅笔，在戏场里支个摊位，开始玩抽签，抽签抽中什么拿什么，抽的是签，那就是花钱买乐子了。这种把戏要换平时根本没人玩，但是在唱戏的时候，戏场人多，小孩子也多，再加上过年都拿到了压岁钱，总有顽皮的孩子忍不住想玩两把。有些孩子可能一把就能抽中一支铅笔，抽中了还想再抽，可能后面的又中不了，但总之只要是抽了两三把以后，能抽中一支铅笔，就会觉得很有成就感。所以，这都在陈子奇的意料之中，是稳赚不赔的小生意。等到中午的时候，陈子奇就收了摊，背着东西，接上小宝和小超两个小戏子到家里去吃饭。家里李芬芳和万淑贤早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为他们准备饭菜。给戏子的饭菜也不能马虎，不像平时自家人吃饭。大多时候都装铜锅，铜锅装起来不麻烦，主要是备菜多，有大白菜、豆腐、粉条、肉片、豆芽等菜。李芬芳还要蒸上一锅大白馒头，因为接戏子是一件喜庆的事，所以大白馒头上还要点上小红花。陈平安要富食厂里忙，陈子云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学习，陈子奇就在家里负责招待两个戏子。陈子奇边夹菜边说：“要不是陪你们，我在家还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小宝和小超吃惊地异口同声问道：“为啥呢？”

陈子奇说：“我们这边人都穷，一般家里的肉都舍不得吃，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拿出来吃。就算是过年，也是吃得很细，肉片子也要切很小。哪像这么大。但是我们对于客人却很舍得。”

听陈子奇这么说，小宝和小超越发觉得向阳镇的人民非常淳朴，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暖意。小宝还预言说：“有你们这些努力的人儿，我觉得向阳镇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陈子奇说：“这个我信。”

吃完饭，稍作休息，已经到下午场开场的时候了，陈子奇将小宝和小超送到戏场，自己又摆起了小摊。小摊第一天开张，陈子奇就赚回了本钱，他将要还给父亲的本钱额外分出来，装到另一个口袋里。晚上，陈平安下班回家，陈子奇就将本钱还给了父亲陈平安。陈平安说：“你又做的什么勾当，这么快就将本钱赚回来了。”

陈子奇说：“你别管什么勾当？反正不犯法，也没赔钱。”

陈平安看陈子奇的倔劲又犯了，再加上家里有人，陈平安就没有再追问，知趣地接过本钱。陈平安到偏房看了看陈子云，看到陈子云一天到晚都在看书学习，陈平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子云，还在学习呢，你也要休息一下。”

陈子云回复说：“我把这一点弄完就休息。”

陈平安用慈祥的眼神看着陈子云说：“好，你自己看着安排，我就是那么一说。”

这些陈子奇都看在眼里，他觉得弟弟陈子云更符合父亲的培养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