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撵(子峭)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分章完结33(第1页)

白痴竟然打起了呼噜,也是他妈地动山摇,你听他那轰隆隆的鼾声,感觉就像在跟金以恕他们比赛一样。bixia666天哪,打鼾的人竟然听不到自己的鼾声,也听不到整个东半球都能听到的做爱尖叫,这不能不说是一大世界奇迹。

18-第十五章

51

我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时间是两点过。昨晚我耳朵尽是他妈尖叫声和呼噜声,睡眠效果一塌糊涂,直到快天亮才睡着。上午我醒来一次,迷糊中听到那几个鸟人在说话,很快又睡过去了,这一睡就到了下午。我起来时,宿舍里空无一人,除了我自己外。

洗漱之后,我照例用电炉烤辣椒,弄好了装在瓶子里,出去吃饭。饭后我拿书去图书馆看,图书馆这两天刚开放。我拿的书就是刚买的那两本,我要尽快把它们看完。我买书就要看,而且要从中切实获得某种东西,变成自己的力量;要不是这样,我宁愿不看书,宁愿发呆。我可不想学那些混账人士,喜欢买书,却并不看书,只摆在那里做装饰品,这些鸟人与其说是爱书还不如说是爱面子。要我说,面子这鸟东西可有可无,说白了那不过就是虚荣。我真想不通,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认识,要那混账面子做什么鸟?

这天我把《尼采自传》看完了,这本书不厚,但力量感毫不逊色。晚上我开始看《纯粹理性批判》。我一接触这本书,立刻痛恨相见之晚,真的,要是我早几年看到它就好了。倒不是说康德的文笔很好,老实说,康德老学究式的文笔简直就像他的生活一样枯燥,和尼采诗意恣睢的文字不可同日而语。但无论怎样,康德所关心的问题本身吸引了我。我不打算在这里谈康德所关心的问题了,这有两点考虑:其一是,我这是小说,不是什么混账哲学教科书或哲学史,我不过是在写一个人的心灵史;其二是,那些哲学教授们要是看到我在这里大谈特谈康德哲学,他们肯定要笑掉大牙——笑我不自量力,班门弄斧。这些教授一辈子的使命就是研究康德或别的某个哲学家,他们研究得那么深透,自以为也成了康德或某个哲学家,以至于有点洋洋得意起来。现在要是看到我这个杀人犯在这里卖弄起康德哲学,他们不笑破肚皮才怪。所以,我还是不班门弄斧了,藏拙为好。倒不是说我害怕班门弄斧,有时候我还真他妈想操起板斧舞弄一番,才不管你班门不班门呢。但我这里还是不弄的好,就弄弄我这支秃笔吧。你可能觉得我的进度有点慢了,如果你是个急性子的话。我劝你稍安勿躁,性急没什么不好,但不能因为急了就忽略掉真实。其实,不妨告诉你:高潮很快就要到了。

晚上九点过我从图书馆回到宿舍,只有尹孜为一个人在。

“怪啊!”我说,“今天这几个鸟人居然不打麻将了,都跑哪里去了?”

“关亨今天过生日。他没请你?”尹孜为说。

“噢!这样!他没跟我说。”

“他早上跟我说,我没空,懒得去。”

老实说,凭我和关亨那种比陌路人更糟糕一百倍的关系,他过生日要是请我才怪呢。话说回来,就算他请我我也不去,实在不想去,这是没办法的事。我要真厌恶起一个人来,那是永远也没法再喜欢的。问题是,关亨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一处是我喜欢的。

尹孜为跟我说他今天去参加了一个招聘会,应聘了两家公司,都还不错,一家在广州,一家在深圳,待遇都蛮好,深圳那家工资更高些,但试用期也更长一些。两家公司都要求他下周就去上班,他一时还定夺不下。我没给他什么建议,实在也说不上来。他现在一心想着工作,而我却还在关心康德所关心的那些问题,这些问题足以折磨一个好思索的人一辈子,甚至可以带到坟墓去。

关亨他们几个半夜才回来,喝得醉醺醺的,显然又去那类千篇一律的混账地方玩了。我已经在床上,快睡着了,但还能闻到那一阵摇滚般的酒气——我甚至觉得我不是闻到而是听到了那一阵混账酒气。

这一夜关亨的呼噜声空前嘹亮(当然是因为酒精的作用),简直就像在吹大号,一阵高过一阵。金以恕和沈优子的床上交响曲都被淹没了。我的梦境在那一片大号声中惨遭强暴,支离破碎到天明。

52

我一连三天都窝在图书馆看《纯粹理性批判》:每天早上带上书和一瓶辣椒,中午也不回来,直到晚上很晚才回来睡觉。我打牌赢的钱,可以让我暂时不用去地铁站弹琴,有几天时间来进入这本书。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只要活命不成问题,我就要投入思想中去,就像酒鬼投入喝酒中去或金以恕投入数钱中去一样。

这几天困扰我的问题简直像一堆乱稻草,但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是上帝。康德在书中用归谬法来证明上帝是否存在,结果导致二律背反,也就是说,对于上帝是否存在这个问题,人类理性总是自相矛盾:你既可以设想上帝存在,也可以设想上帝不存在,反正理性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这实在太他妈要命了!在这之前,我有意无意触及上帝这个问题大概不下九千次了,关于上帝存在的各种论证,诸如阿奎那的五大论证,安瑟尔谟的本体论论证,还有宇宙论论证,知识论论证,道德论论证(康德就是这方面的代表),等等等等,我都略知一二。近来看到尼采“上帝死了”的说法后,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得好好想一下不可了,否则我真怕我突然自杀掉,真的!你可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

现在看了康德的书,我觉得以前我对上帝的想法都很他妈荒谬,至少是行不通。可康德自己也没法给出一个定论,这差点要了我的命。你可能觉得我说话夸张,其实不是,我没有夸张,一点也不。你想想,如果竟然没有一个万能的上帝,你如何来解释这宇宙中的一切?即便不说宇宙中的一切罢,就说一个具体的东西,就比如女人的乳房,如果没有一个上帝来设计的话,那乳房之为乳房如何可能?你可不要小瞧这个问题,这与康德问“形而上学如何可能”或“先天综合判断如何可能”其实是他妈一回事。康德最后把上帝之有无存而不论,人类理性还是不要去过问这等鸟事为好,因为过问也没有结果。出于道德上的原因,康德主张为信仰留地盘,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设想一个上帝存在。这些说法固然不错,但没法让我的思想踏实,不可能踏实。

当然,我也可以像帕斯卡那样,他说既然我们没法确定上帝是否存在,也就是说我们既可以设想上帝存在,也可以设想上帝不存在,这在他看来就像一种赌博行为:你可以把赌注下在上帝存在这一边,也可以下在上帝不存在这一边;而他认为,把赌注下在上帝不存在这一边,会有不好的结果,把赌注下在上帝存在这一边呢,则没有什么损失,所以他主张把赌注押在上帝存在这一边。可是要我这样做,我觉得不爽,不踏实!竟然把上帝之有无当作赌博,天哪,太要命了,这不符合我内心的要求。我倒宁可把上帝当作虚无来对待,也不愿拿它来赌博。想想吧,堂堂如上帝者,竟然被丢到麻将桌上,这……真他妈岂有此理!

你不要以为我跟你说这些都他妈无关痛痒,与正事无涉,你要这样以为,就大错特错了。也许你并不关心这些问题,觉得无所谓,可我那阵子真的被这些问题折磨得无以复加,几乎可以说我被上帝缠住了,想摆脱都摆脱不了。完全可以说,那几天我的思想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一直紧锣密鼓,简直就像他妈一场世界大战在进行。而战争打下来,结果还是一片茫然。最后没办法,我只能用康德那句话来暂且安慰自己——康德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