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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号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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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31(第1页)

算用鱼干做饭,不料一条湿淋淋的鱼啪的一声打在他的后脖子上,还有好几条撞在舱壁上。xwdsc总共有十一条飞鱼蹿上船来,全都变成了我们的盘中美餐。

6月14日至17日,大海一直沸腾着。一时间从两三个方向涌来滔天巨浪相互撞在一起,这是洋流和来自远方海岸的反向洋流相互作用的结果。乔治背痛复发,得有人扶着才能上床睡觉去。阿布杜拉病倒了,但他用十二瓣煮过的大蒜捣成蒜泥,吃下去马上就治好了。船桥有些摇摇欲坠了,大家赶紧用新的缆绳和绳索把它加固起来。尤利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就是把那只鸭子挪到船尾去,如今她在那个船上的池子里游得正欢呢。萨菲见了,不禁十分恼怒,甚至因此得了腹泻,像往常一样,她被带到了船舷的外缘。其实她近来一直都很干净。突然间,一群约六英尺长的金枪鱼跃出水面,把萨菲吓得歇斯底里大发作,她躲到一只篮子里,谁也无法哄她出来。后来还是乔治在黄昏后把她放回了船舱里那只卡片箱做的老窝。

巨浪又开始疯狂地跳起舞来,“太阳”号也随之疯狂地扭动,桅杆又似要从底座蹦出来了。船身发出一种低哑的声音,这是我们过去从未听到过的。当那几十万根纸莎草在水里扭曲时,声音竟像狂风怒号一般。船甲板、舱壁、舱顶扭动着发出的声音,也有些异样。我们身下的箱子都被挤得变形了,盖子也打不开了,我们无论躺、坐,或是站在什么东西上,都会随着船身一起扭动。桅索绷紧到了极点,但在如此狂暴的波涛中,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不敢去松它,也不敢去弄紧它。天气很冷,但为了安全起见,乔治、尤利和诺曼还是跳下水去查看纸莎草船的底部有无异样。他们爬上船来,牙齿冻得格格直响,向大家报告说:船底一切如常,只是下沉的船尾起着显著的减速作用,必须想点办法了。

这时,右舷的舵桨从横梁上松脱下来,发了疯似的跳上跳下,想要脱离船桥。我们在水里搏斗了一番,才把它抓住,并用最粗的绳索把它捆回原处。这里到处都是鱼,乔治还趁『乱』用鱼叉逮住一只海豚。现在海水拼命浇灌着船尾,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了,否则船尾不时被海浪冲击,还能支撑多久呢?要是木船,早就断成两截了。

我们一定得堵住船尾的水。我们集齐所有剩余的纸莎草,圣地亚哥和卡洛帮助阿布杜拉在船尾齐大腿深的海水中站稳,好让他把纸莎草成捆地绑上去,形成一道堤坝来挡住海水。有些巨浪打来,海水都没到他们的胸部了。阿布杜拉有好几次被海浪冲出舷外,又被保险绳拉了回来,每一次,他爬上船,都只是付之一笑。毕竟,他还系着那有魔力的带子呢。用纸莎草捆筑好堤坝后,他就向真主阿拉衷心致谢。

可是,我担心的事情果真发生了。纸莎草捆筑得越高,船尾存的水反而越多。因为底下的纸莎草捆胀得滴水不漏,又没有出口,水池里的水越来越多,把船尾压得更深了。我们只好把阿布杜拉筑起的堤坝又拆掉。可是原来的船舷如今泡在水里,下陷得更深了,所以好多吨海水又涌了进来,存放救生筏的木箱也浮了起来,在船桥的柱子中间漂着。我们只好赶紧把纸莎草捆重新又筑上,甚至把两条紧急备用的小草船也拆开,用来增高阿布杜拉修筑的纸莎草堤坝。我们本来有好几个纸莎草救生圈,也是按照埃及古墓壁画中的形状做好的,如今也拆开用上了。最后,我们手里连一根纸莎草也没有剩下,但船舷高出了许多,船上积水也深多了。现在整个后甲板都泡上了水,不过越过船舷泼进的水也少得多了。船的中部和前部仍旧高高地浮在水面,船面上仍然是干燥的。

6月17日,暴风达到了顶峰,风向转为正西,浪头虽大,不像之前那样狂『乱』了。船上到处都是飞鱼,甚至有条小的掉进了咖啡壶。我们一定是回到加那利主流中来了。头顶的密云暂时『露』出了一条缝隙,诺曼抓住机会观测了一下,发现我们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航行了八十海里,即一百四十八公里。尽管宽阔的船尾像龙虾尾巴一样垂着,大大减慢了我们的速度,但是这段航程的距离不算短,即使在世界地图上也看得出来了。

风暴最猛烈的时候,我们距离非洲西海岸约五百海里,直奔达喀尔以西的佛得角群岛驶去。当时的北风和洋流都推着我们朝这些群岛奔去,它们随时都可能出现在我们眼前。这让我们非常不安,因为我们与狂风抗争,对付已经变成潜水艇的棘手的船尾,就已经忙活不过来了。一天晚上,大家正在为此发愁的时候,诺曼拿出美国航行指南,借着煤油灯的光线,把有关我们所在区域的段落大声朗读给我们听。煤油灯在舱顶晃来晃去,我们的影子就像是在跳舞,歪歪扭扭却弹『性』十足,正好合上“太阳”号奏出的震耳欲聋的古怪的交响乐。

我们了解到,在山峦起伏的佛得角群岛周围,可能密布着云幕和雾气。虽然岛上最高的山峰,海拔高达九千英尺,但很可能首先看到撞击在岩石上的浪花,然后才会看见陆地。另外,岛屿附近有强劲的水流,十分险恶,在此失事遇难的船只不计其数。群岛附近的巨浪,在满月和新月时尤其活跃。“因此,在这些岛屿附近航行时,务必格外小心。”诺曼最后念道。而现在恰逢新月。

“伙计们,你们都听到他说的了吧?要小心啊!”尤利挖苦地说了一句,就把睡袋往上一提,皮帽往下一拽,把自己的脸都蒙上了。

我们并没有什么可作为的。现在正值新月。夜空黑漆漆的,白天则灰蒙蒙的。四天以来,这些岛屿一直横在我们漂流路线的正前方,那么它们现在也一定在前方不远处。如果遇上一股强劲的逆流,我们当晚或是第二天一早就会看见这些岛屿。密云低垂,开始下起雨来。无论六分仪还是“鼻测计”都无法告知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6月18日是戏剧『性』的一天。佛得角群岛躲在雨云浓雾中,一定就在正前方不远处,或是船头左舷这侧。就在两个星期以前,我们紧贴着加那利群岛掠了过去,当时视线被云幕挡住,没有看到那些岛屿。可是,今天的问题不仅是船头正对着的藏在云后的岛屿,还有更为严峻的问题等着我们呢。我们互相忍让,已经在纸莎草船上共同度过了二十五天,纸莎草船也在海水里泡了至少一个月了。虽然困难重重,“太阳”号也已经沿着非洲西北海岸安全航行了将近一千英里了。现在横渡大西洋,从一个大陆到达另一个大陆的旅行就要开始了。古埃及若从尼罗河口出发,航行一千英里的话,就能抵达俄罗斯的顿河,或者通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大西洋。纸莎草船的航程可以远远超出地中海的范围。

但是那该死的船尾!要是古埃及人写下了说明,我们就可以提前了解纸莎草船的航行原理,那么我们穿越大西洋的时候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还会非常期待呢。现在海浪不再从船底滑过,也不把我们托起来,却爬上了船尾,把我们往下压。昨天晚上,一个巨浪打在舱壁上,我的脸上顿时像被浇了一桶冷水,立即把我惊醒了。咸水还直往我的睡袋里灌。

“我们的麻烦来了。”我对大家说。

这时,圣地亚哥点燃了“火『药』桶”。

“我们把救生筏割开吧。”他突然说道。

“当然可以,”我说,“我们已经把两条纸莎草救生船都给拆了,现在干脆把橡皮救生筏也割开算啦。”

“我说话是当真的,”圣地亚哥说,“我们必须把船尾抬起来。我们已经没有纸莎草了,但是救生筏是用泡沫橡胶做的。我们可以把它切成一条一条,就拿它来代替纸莎草。”

“他疯了。”有好几国语言同时嘟哝道。

“你带来的救生筏只能坐下六个人,而我们有七个人,”他向我发难,“你明摆着是决不会跨上救生筏的。”

“比它大一号的救生艇太大了,能坐下十二人,”我解释道,“不过这倒是真的,即使你们六人决定坐上救生筏,我还是会待在这艘纸莎草船上的。”

“我也呆这儿不走,”阿布杜拉说,“就割开它吧。那个木箱都快把捆纸莎草的绳子磨断了。”

“不行,”我说,“橡皮筏可以给大家一点安全感。我们这次航行只不过是一次科学实验。如果没有橡皮筏,万一有人想离开纸莎草船,就没有办法了。”

“算了吧,锯子在哪儿呢?用不上的东西留着干吗?”圣地亚哥挑衅地坚持道。

其他人都有些愤慨,但还是都到了船尾,至少可以看一眼阿布杜拉想要扔掉的大木箱吧。

船舱后面已经看不见船身了。孤零零地翘出水面的就只有那钩曲的船尾尖,它同船身其余部分,已被海水隔开。海浪从一侧冲进来,又从另一侧流了出去。存放着救生筏的大木箱在船桥的柱子之间晃来晃去,溅起了不少绿『色』的海水。

阿布杜拉举起放在一旁的斧子,可是尤利愤怒地提出了抗议:这简直是疯了!好好想想自己的亲人吧。诺曼也同意尤利的看法:如果没有救生筏,我们的亲人一定会感到绝望的。乔治从阿布杜拉手中夺走了斧子。卡洛开始犹豫不决起来。他想要我做个决定。我们出航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重大分歧。这是个生命攸关的问题,双方的意见互相对立,都很尖锐,而且寸步不让,弄得越来越僵。

我们都来到船头,各自坐在羊皮囊、麻袋和坛子上。卡洛给我们端来了腌肉、洋葱鸡蛋饼和摩洛哥的“塞洛”。可是,这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我们脚下的纸莎草十分干燥,像一张纸一样,随着海浪也高低起伏着。底下浸湿的纸莎草仍然很结实。两根舵桨固定得牢牢的,船尾像龙虾尾巴一样耷拉着,减缓了纸莎草船的速度,这样一来,“太阳”号自己又可以把好舵了,开始顺风疾驰起来。可是尤利、诺曼和乔治阴沉着脸,就像四面八方涌来的铁青的雷雨云。他们用手指捏碎杏仁,决心捍卫自己的立场。这个问题不能回避,有了脓泡,就要挑开。

“各种情况都可能出现,”我尽量使我的话音显得轻松愉快,“我们都来想想,在什么情况下会用得上救生筏。我最怕有人失足落水。”

“我最怕被别的船撞上,”诺曼『插』嘴道,“其次是怕我们船上失火。”

“船头现在是浮着的,没问题,可船尾不是,”尤利说,“谁也不知道再过一个月,这些纸莎草是否还有浮力。”

“确实是这样的,”我说,“从理论上来说,还有人怀疑纸莎草泡在海里最终将逐渐腐烂分解。”

“我怕的是遇上飓风。”乔治平静地说道,他可是向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

除了这六条理由可以支持继续保留救生筏外,再也想不出更多的理由了。但是这六条理由已经足够了。于是大家同意讨论一下,万一出现这些意外,我们每个人应该怎么办。我们掰着手指数起来。

第一种可能『性』:有人落水。这一条大家都不怕,因为我们都像登山运动员一样,身上系着保险绳。我们还有一条救生带,用一条长绳拖在船后。万一有人夜间在坛子上没站稳,跌入海中,放下救生筏也救不了他的命。一来,救生筏是到紧急状况时才启用的,要放下来就要砍掉整座船桥。二来,救生筏的船底很深,船身呈长方形,甲板上下两侧都有一个可充气的袋子,无论哪面朝上都可以。因此,救生筏开不快,即使我们放下船帆,救生筏也赶不上“太阳”号。既然如此,万一有人落水,救生筏也无济于事。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异议。

第二种可能『性』:撞船。大家都认为,如果“太阳”号被截成两段,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放下救生筏,而且即使它已经漂在海面上,大家还是宁愿爬回“太阳”号的残骸,因为它比救生筏大得多。

第三种可能『性』:失火。在撒哈拉沙漠时,“太阳”号也许会像薄纸一样容易烧起来。可是在这儿要想放火也不容易。不管怎样,我们都还有一个灭火器啊。要抽烟,只能在下风的一侧抽,这样一来火星最多是掉到海里去。而受风的一侧已经被水浸透了,不管其他地方有没有着火,这一侧反正是会漂着的。即使着火,也不会有人喜欢到小小的救生筏上去的,都会宁愿待在这一片不会失火的地方。

第四种可能『性』:沉船。一个月以来的航行经验告诉我们,即使纸莎草船吸足了水往下沉,我们也完全有充分的时间发出求救信号。就算爬上了救生筏我们也还是要发求救信号才能得救的,而救生筏还会非常拥挤。那么我们宁愿待在相对开阔些的船舱等待救援,也不会愿意跑到救生筏上去互相挤着等待救援。

第五种可能『性』:纸莎草船腐烂分解。我们早就亲眼见过,亲手查过,足以证明那些纸莎草专家的推断完全错了。他们的实验一定是在不流动的海水里做的。我们全都认为纸草和捆扎的缆绳比原先还要结实,所以一致认为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

第六种可能『性